最早,他们的狙击目标定位为鲁军中高级军官,但是后来目标扩大到前线的基层干部,到现在,凡是阵地上的鲁军,打谁都可以。
“一群无知的官僚!他们以为是在靶场么?想要射击哪个目标,只要瞄准扣动扳机就可以了。狙击手一旦暴露自己的位置,接下来,就会遭到无情的火力覆盖,很多时候,我们没有机会开第二枪。”
大谷的脑海里,回忆起山口教官的话。那是特别行动队的军事教官,所有成员,都是由他一手教导出来。可是教官,已经离开了他们。
就在昨天,山口随同部队前进,准备找机会点到鲁军的高级军官。没想到遭遇了鲁军的炮火覆盖,一弹片削去了他半个脑袋,让这个号称有鬼神般武勇,肉搏战曾经创造过以一敌五,自己轻微伤的代价干掉全部敌人战绩的猛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山口生前,最喜欢说的话,就是自己并不怕死,但一定要像弁庆一样死的与众不同,但他最终没能如愿。
离开大谷的不单是山口。他的同乡兼挚友,出身富家子弟,却非要到一线部队来报效国家的福冈。大谷不会忘记,当自己被蛇咬伤后,是福冈不顾一切为自己吸出伤口内毒血,战场上,也是永远会用自己生命掩护队友的好男儿。就是这样的男儿,被至少二十枪弹射中。猎人出身,生有一双夜光眼的青木,在夜间行动时,竟是被鲁军毫无目的的盲射击中……
熟悉的人,都已不在了。大谷恍然间现,这支被帝国寄以厚望的精兵,实际已经被打残了。自从投入山东战场,用来猎杀对方将校开始,自己也成了猎物。
战争永远是公平的,每个人在举起武器杀戮敌人的同时,自己就要有被杀的觉悟。这是被戏称为小佛陀的三郎太最喜欢说的话,当他第一次杀人时,就说过自己早晚会死在枪下,没想到很快就应验了。他倒在鲁军的一座暗堡之前,天知道指挥官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用精兵去攻击碉堡……他们都该上军事法庭!
大谷暗自诅咒着,他知道,自己也快要死了。当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之后,很快就会轮到自己。战场上,随处可见同袍的尸体。虽然突破了三道防线,但是扶桑军队的伤亡,也同样触目惊心。他没参加过旅顺战役,但想来,当初旅顺地狱的惨状,也不过如此吧。
由于伤亡数量远出参谋本部之前的推演,战场上,已经没有足够的尸袋来装死尸。开始是砍掉一只手,现在只砍掉一根手指,任尸体在战场上腐烂。偶尔军队会组织敢死队,把一部分尸体抢回来。但这不是为了掩埋,而是为了淋上火油焚烧。因为没有死尸,就不能算阵亡,可以上报失踪,这样可以保全6军的颜面。
重伤员,被放弃的更早。每一名士兵都要求留下一枚手留弹,当确定自己伤势不足以支撑返回阵地时,就要拉响手留弹,一死报国。为了帝国的崛起,每个人都应有牺牲之精神……
这种官样文章所掩盖的事实是,6军野战医院的承载量已经出负荷,即使征了进入中国的侨民,医护人员仍然远远达不到要求。太多的伤兵得不到起码的护理,只能躺在潮湿冰冷的地上哀号,忍受着苍蝇在伤口前飞来飞去,看着自己一点点溃烂直到死去。
大谷曾经到过一次野战医院,那次是送别自己的另一名战友,他只是被流弹射穿了胳膊,并不算很严重的伤。但因为青霉素用完,又没有人照顾他,最后只能截肢。这么一个优秀射手,就这样成了残废。
那种场景,对于人精神的打击是空前的。军方显然意识到,放任伤兵增加,会让6军的士气彻底瓦解。与其把伤兵送到后方,让他们制造绝望情绪,还不如就让他们死在阵地上。
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手留弹,大谷开始羡慕起,那个少了一只胳膊的同袍。至少他搞到了一张回国的船票,即使以后的生活可能会变的很窘迫,帝国的财政紧张,向来不会关注这些失去作用的士兵。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可以回到家乡,自己,却还要忍受折磨。
为了鼓舞士气,军方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在占领区,冒着激规模民变的危险,征了一批慰按妇,连带从高丽及大元运来的女人,在前线设立临时慰按所,鼓舞士兵的士气。同时,军方已经同意,只要捉住的女人,不管身份、国籍,都可以让士兵先享用再说。要知道,山东督军的夫人也在前线,一位督军夫人,可不是普通士兵有机会一亲芳泽的。
战利品允许自己支配,又下了海量的军票。真辛苦帝国的印刷工人,肯定是加班加点,才印出了这么多废纸。为了让士兵安心的去送死,军方已经把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如果不是这些特别部队成员需要保持清醒头脑,大谷怀疑,他也会被要求吃一粒大力丸,然后不知死活的冲向鲁军的排枪。
红日东升,光明逐渐驱散黑暗,大谷也终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这处狙击点位,可以直对鲁军的前线指挥部。如果运气够好,他可以打掉对方一名旅团级干部,就像自己的教官一样。
他的枪柄上,用小刀划了十九个标记,这代表着被他狙杀的鲁军人数。原本,他只记录军官,但是现在,就得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