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凉,白焰替她重新披上斗篷,再让她靠着自己:“你们在香境里发生了什么事?”
安岚将脸贴在他胸膛上,眉头紧蹙,脑子一时间没法思考,待眉心那股尖锐的痛楚过去后,她才开口将刚刚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白焰又仔细看了她一眼,轻轻抚摸她的胳膊,沉吟片刻才道:“柳先生的香境本是要对付川连的,却忽然转而对付你,所以你才抢先一步,进入她的香境。”
如何进入大香师的香境,是有讲究的。
如刚刚安岚自行打开香境,让净尘进来,是最和平,也是最充满善意的法子,差不多等同于开门迎客;而若是大香师在没有任何警示的情况下,突然将人卷入自己的香境,则等同于绑架偷袭,是带有极强的敌意;另外,若有人在没有大香师许可的情况下,强行进入其香境,等同于破门擅闯,绝非善意之行。
刚刚安岚虽是先行闯入柳璇玑的香境,但其实是因为她察觉到柳璇玑要将她强行卷入香境,所以抢先一步占了主动权。如此,她在入了柳璇玑的香境后,才能保证自己的香境不会受到对方的压制。
安岚微微点头:“我本怀疑这是她和川连暗中勾结,设下的陷阱,后又觉得不像。”
白焰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不用想了,这件事问题应当是出在川连身上。”
安岚轻轻叹了口气:“她被谢蓝河带走了。”
白焰安抚地轻拍她的胳膊:“我知道,现在找他也没用,我们没有适当的理由让把他人交出来,伤你的人毕竟是柳先生。”
安岚微微蹙眉:“柳先生为何忽然要对川连动手?”
白焰道:“柳先生性格桀骜,目下无尘,若真是川连早设计好的,今日在此等候故意激怒她,她自然会对川连动手。”
安岚头疼得厉害,想了许久才又问:“川连究竟有什么倚仗?若不是我刚好碰上,她不可能在柳先生手里脱身……还是,谢蓝河吗?”
白焰心里隐隐猜到一个答案,眉头轻轻皱了皱:“谢蓝河若真打算对付柳璇玑,刚刚就不会走。”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安岚,见她此时的脸色又不好了,便打住,替她拉了拉斗篷,柔声道:“好了,现在先别想这些,休息要紧。”
他们的马车刚走到白园门口,鹿源和蓝靛也正好赶到。
“先生!”鹿源看那辆虽是镇香使的马车,但马车后面跟着的却是安先生的殿侍,即翻身下马,急步过去,“可是先生在里面?”
白焰打开车门,鹿源着急往里一看,看到安岚后,终于松了口气:“先生没事就好。”
安岚扶着白焰的手下车,白焰要抱她进去,她轻轻摇头,只是让他扶着,然后看向鹿源:“你怎么知道我会有事?”
鹿源这才看清安岚脸色不同平常,面上一惊:“先生是不是……”
“进去再说。”白焰打断他的话,然后不由分说就将安岚打横抱起,白园的角门已经开了,香殿的侍女提着灯笼出来鱼贯而出,个个小心翼翼。景府那边则没有丝毫动静,静悄悄的,似乎没人知道一墙之隔的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入了园子,进了寝屋,白焰将她放到软榻上,将熏笼放到她身侧让她倚着,然后去将香炉里的香换了主安神的夜无思。
侍女将汤婆子放到她脚下,替她脱了斗篷,捧上热水和棉巾,伺候她敷了脸,洗了手,再给她盖上柔软的羊绒毯,然后才轻轻退了出去,一切都做得井然有序,无声无息。
安岚微微抬起眼,看向鹿源,再又看了看蓝靛。蓝靛在进白园之前,已从那几名殿侍那了解到今夜发生了什么事,故此时脸色略显凝重。
鹿源往前两步,不顾尊卑之别,仔细打量着安岚,迟疑地开口:“先生,伤得重吗?”
白焰盖上香炉,往他这看了一眼,安岚问:“你不是在山庄那边,为何会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鹿源张了张口,震惊于安岚真的受伤了,也自责于自己来得晚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蓝靛在同鹿源赶回来的路上,从鹿源口中大致听说了他从胡巴口中问出的事,故开口道:“先生,川连让您饲养的那只香蛊,其实是……南疆香谷的一种种蛊之法,而且较一般的种蛊更为神秘阴毒。”
“什么?”安岚一时没听明白,加上眉心那一直在隐隐作痛,并时不时有一股尖锐的痛感在撕裂她的神经,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手紧紧抓着羊绒毯,咬着牙,脸色苍白。
鹿源心里一急,就要过去,白焰却已先一步坐到她身边,将她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安抚。片刻后才抬起眼,看向鹿源:“你的意思是,川连将那只香蛊种在安先生身上了?”
鹿源不得不收住脚,眼睛一直看着安岚,两手不自觉握紧:“不是,种蛊只能用在一般人身上,先生是大香师,香境是依先生的神魂而生。川连让先生以香境饲养香蛊,其目的是为在香蛊和先生之间生出一种联系,一种比血缘关系还要牢靠,还要难以斩断的联系!”
蓝靛神色凝重,连呼吸都重了些许。白焰却是眉头都不见动一下,在安岚胳膊上轻轻安抚的动作亦平稳如常:“此等联系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鹿源道:“香蛊有危险时,先生会感同身受,且无法分清那份危险究竟是针对香蛊,还是针对自己,并且那份危险经由香蛊传来后,先生的感受会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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