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桃色新闻的劲爆问世,除了周祁光被撤职查办外,南香玉也被颜面受损的简茂生给一纸休书休掉了!
在休书之前,简茂生同样是动用了简家家法,抽了南香玉二十大鞭,却依然解不了心头大恨。
没办法,谁让最近上海滩最著名的“绿帽男”非他莫属。他如果对此表现得完全不在乎,人家会以为他戴绿帽戴得很爽,那就更要被人看笑话了。
出事第二天,也就是周一,在新政府的例行会议上,连一向不喜八卦的杨主任都直统统地对他说道,“老简,你家那个小的也太胆大妄为了,这才从良嫁了你几天啊!就敢在外头偷人!我要是你,非把她剥光了浸猪笼不可。”
有人一边抽着水烟一边点头附和道:“是啊,对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应该送去沉塘。这样才能彰显出你男人大丈夫的威风。”
简茂生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杨主任目光锐利地瞥了简茂生一眼,而后慢吞吞地开口道:“老简啊,这是你的家事,论理我不该多嘴说什么,是我多管闲事了。你要是不爱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简茂生僵僵一笑,“老杨开了金口赐教,我哪有不听的道理?”
在新政府开完例会离开后,简茂生一钻进自己的轿车,整张脸就沉成了生铁一块。杨主任刚才话里有话地嘲讽他,他都听出来了。
看来不将那南香玉赶尽杀绝,他在上海滩还怎么混得下去?
当花听在报纸上读到这则吊炸天的新闻时,想起南香玉那张傲娇的脸,也的确是真真切切地痛快了一把。虽然记者们当天拍了不少照片,但刊登在报纸上的肯定不能是少儿不宜型,所以只用了侧面照。而简茂生这位新鲜出炉的绿帽男,也被报社化名为简某某。
因这桩桃色事件,简夫人的气色也比往日红润了不少,但她心里头囤积起来的那团气仍旧是咽不下去,除非简茂生亲自来负荆请罪,否则休想她再回简家。
此刻的南香玉住在自己租来的一间位于华兴路弄堂深处仅20平米的小客房内,当花听带着简夫人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正是一幅以泪洗面的样子,仿佛下一秒便会晕倒在地。
“南姑娘,这种滋味好受吗?”简夫人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骄横跋扈的时候。
稍稍一怔后,南香玉淡然一笑,“应该是我问你们,现在满意了么?”
她的反应过于冷静,简夫人有那么一刻想呼她巴掌。
“你们满意了吗?”南香玉脸上笑意显现,是曾经对着镜子练过上千次的,完美得从任何角度都无可挑剔的笑容,“我弟弟废了,我也差不多是身败名裂,你们满意了吗?”
“我早跟你说过,”花听不屑撇了她一眼,“做事要为别人留点余地。”
南香玉还未开口,印香楼的鸨母就找上门来了。因为听说了她被“休”的消息,鸨母特来劝说她重新回到天香楼挂牌接客。说是经过那桩桃色新闻一闹后,她的名气反而更大了,许多客人都希望她重树艳帜。如果她肯回去,生意一定比以前还要好。而且赚的钱也不再是尽数入鸨母的口袋,可以改为五五对半分账。因为她现在是自由身,重返天香楼属于挂靠合作性质,而非昔日那样完全只是帮鸨母赚钱的人形工具。
不过南香玉一口回绝掉了,她心里头清楚,自己在上海滩是混不下去了。
“南香玉,你给我趁早滚出上海吧!”简夫人为自己挨的那十下鞭,仍在气头上,说话间差点将尖锐的指甲盖戳入南香玉的眉心。
南香玉一脸的倦容,索性闭了眼睛不说话。
“你原本安安分分地做着你的简家姨太太,生活倒也可以安逸,”简夫人神气地双手叉腰,将笑声调到一个尖锐度,“可你偏偏野心太大,敢动简家我大夫人的位置,呵!这下可真是天助我也!”
南香玉不说话,许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简夫人的此番目的,也就是想在南香玉面前神气一回;她知道惹毛简茂生的女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南香玉的人生也算是已经走到头了。
***
在简茂生行动之前,南香玉便带着弟弟失踪了。
不过是个娘们儿,简茂生也懒得动用太多的人力物力去找她,就让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苟且偷生吧。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上海的夏季,一向素有“火炉”之称,虽然盛夏未至,但这一天的气温却高达三十度以上。又是正午最炎热的时分,花听同简亦还没逛完一条街就已经背心直沁汗,口焦舌燥渴得不行。在马路边的一个茶水摊旁,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要了一碗茶喝。
老上海的夏季,马路两旁会有许多卖茶水的小摊。这种摊子很简陋,只要有一把盛满茶水的大壶,再搁几只矮凳和几只茶碗在树荫下,就是一个茶水摊了。卖茶水的多半都是老头老太太,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就摆个小摊赚点小钱贴补家用。
这种路边的茶摊,会坐下来喝茶的人多半是底层社会的苦力人,还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虽然花听已经谨慎地选了一家客人最少的茶摊,但这么一位衣着入时、容貌秀丽的年轻小姐与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哥来喝茶,还是让茶摊处坐着的几个小混混们的眼睛大亮了一番。
简亦喝了两口茶便将杯子放下,道,“花妹妹,这茶不正宗。”
“随便喝啦,”花听摆摆手道,“解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