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头很静,花听突然有些怀念起21世纪的车内无线广播,果然还是科技发达的年代比较讨人喜欢,一天18个小时的fm107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够毫不费力地接收得到信号,不像现在,白起鸿的这辆黑色轿车内只有车子行进的引擎声。她靠坐在后排,司机老胡正对着副驾驶座上的白起鸿拣些紧要的工作汇报;她揉了揉脖子,将头发拨到一边,随手拿起一张白日里就已经在车上的旧报纸看,头条板块又是关于陈树。
此刻的光线实在看不清什么内容,好在报纸头条标题够大,九个黑体大字紧密地凑在中央——上海龙帮新上任头目!一旁的配图是陈树的一道模糊的侧影。
陈树一向不喜欢跟报社打交道,近日来却偏偏是报纸头条的常客,而每一次的版块内容在花听看来无不透露着浓重的嘲讽之意,现如今的上海百姓们人人都在怀疑,陈树这个龙帮之位得来有异,并没有表面上看来的那般简单。
当然,嘲讽声有,夸赞声亦有,上海滩的前辈大亨们无不心悦诚服地向陈树这位年纪轻轻的后辈竖起大拇指并直言这位野心蓬勃的上海小伙颇有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风范,不仅比蔡炳荣这位木讷古板的老头子要精明得多,也比蔡炳荣懂得适当地变通;且不说这个龙帮之位究竟如何得来,照目前的形势看,龙帮之位从交到陈树手中的那一刻开始,便发展势头大好,甚至在短期内令一些势力持续在不愠不火阶段的上海大亨界的前辈们陷入了极度恐慌。
花听将报纸搁一边,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陈树在黑色大甲藤帽下扬起的一张笑脸,竟真的以为他就是上海滩的英雄,亦是她心中的英雄。
“花听,你和陈树是怎么回事?”前座白起鸿的声调听来平淡,像是顺着心情随口一问。
“什么怎么回事?”花听眼皮依旧搭着,如今从白起鸿口中听到陈树这两个字,她内心平静得连唇线都丝毫没有颤动。
前座的白起鸿回过头,视线落在花听的脸上,“你和这个陈树是什么关系?”目光在她脸上扫了几个来回,“他怎会上门提亲?”
“提亲?”花听的睫毛终于颤了一下。
白起鸿将身子转了回去,声音厚重中混了些许的沙哑,“这姓陈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位分,居然敢到我白起鸿面前提亲,”他发出一贯的冷漠笑声,道,“你和这个姓陈的,究竟是什么关系?”
花听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瞧着手上修剪整齐的指甲,说道:“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打过几次照面。”窗外夜色正浓,街道两旁的梧桐叶正随风摩挲作响,花听微眯起眼睛,淡漠地又加上一句,“他要是来提亲,你回了便是。”
白起鸿对于花听的答复还算满意,可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一丝不暖,无趣得很,“一个才26岁的黄毛小子,居然敢站我白起鸿面前说话,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花听冷冷一笑,心里想道,简亦不也才26岁么?怎么不见你这样评价他?还不是因为人家老爸手握实权,对你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你和简亦的婚事,我和你简叔商量过了,订婚就免了吧,择个良辰吉日直接把婚给结了。”
“随意。”花听淡淡答话。
对于花听今晚的顺从,白起鸿很是满意。
“不过,”花听嘴角噙笑调弄道,“简夫人可不喜欢我。”
“呵!”白起鸿虽然是背对着花听,但花听仍可以想象的到他的这声冷笑绝对没有将唇线勾起半丝半毫,只不过是腮边肌肉颤动一下罢了,“她个妇人知道什么,你和简亦的婚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哦。”花听闭上眼。
月光下,陈树的笑脸又冷不丁地闯入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银色左轮,竟是强烈的一阵心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失恋?还是某种意义上的背叛?
车子正缓缓地驶入白公馆的铁门内,花听和白起鸿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到了停放在白家大门十米外的一辆深蓝色帆布软顶敞篷轿车。
她心中一颤,一眼便看到了副驾驶上坐的人。
他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只是嘴角正勾起一丝极为落寞的弧度。
白起鸿危险地眯起双眸,冷眼喊了停车,并放下车窗准备指示黑衣人做事;花听却一手握住了冰凉的车门把,“让我去解决吧。”没等白起鸿说话,便开了车门跳下去。
白公馆外的林荫道上冷冷清清,两侧均是以乳白色的瓷砖做为外壁的洋房别墅,道边雅致墨绿的灯柱,泛着清清冷冷的夜灯,半点不近人情,如同她的脚步声,一声盖过一声冷漠。
陈树见她走来,便躬身下了车。
这辆深蓝色的名贵轿车在他下车后便自动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隐在了后头一片昏暗的夜灯深处。
昏黄的光线下,花听眯了眼睛看他,语调却是极其轻快地道,“陈帮主,哦不,陈老板,又来找我干嘛呀?”
几个月不见,陈树一张清瘦的脸虽饱满了一些,却更突出了狭长的双眼;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表情单薄寡淡得很,同花听上翘的眉眼不同,他在看到花听的那一刻起,连眼波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有着刚毅棱角的下颚骨一收,竟让花听瞧出了几分傲气。
“干嘛不说话?我还要赶着回去呢,不然我爹要怒了。”花听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