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拉斯维拉赌场的运作,花听学得很快,上手也快,不仅生意上的手腕学得十足,就连白起鸿的精明果断与雷厉风行的处事态度似乎也有所涉猎。
白起鸿坐在白公馆的一楼大厅内每每听着赌场经理阿尧的汇报,想起花听那股似他七分的倔脾气,总是眯缝着一双精锐的眼眸,面带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个任性狂妄又爱撒野的女儿似乎在这一年里懂事了不少啊!
而白夫人却是日益伤感了起来,说是自女儿出嫁以后,整个白公馆内的气氛便显得过于寂寥又空荡;有些时候,她明知道白起鸿去了百乐门找那个女人,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夜里独守空房与咖啡相伴的次数屡屡增多,真的是连一个能陪她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白起鸿的性子白夫人是知道的,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你越是拒绝他,他便越上心,尤其是对待感情。
所以,即便是赵一然的道歉跟拒绝,都不能抚平她内心的慌动。
花听此刻坐在金碧辉煌的赌场大厅内同陆锦年还有几位上海滩法租界内小有名气的中年大亨玩着赌桌上的推牌九。
大厅内烟味有些重,她将胳膊搭在椅背上,拇指揉按着太阳穴,过长的刘海扫过微闭的双眸,出牌间又是一番在她意料之内的顺利。
她裹着一件长款的羊绒大衣,精良的裁剪裹着她瘦削的肩膀,纤细的腰身,翘着的二郎腿上瞪了一双黑色的羊皮短靴,潇洒中竟透出了一丝奇异的fēng_liú;刚踏进赌场大门的藤田正二当下便被她吸去了目光。
他来得有些迟,牌桌上有人特意为他让出了位置,他慢悠悠地坐下,夹着一根深褐色的雪茄手顶了顶头上的军帽,再将手边牌九一翻,抬起头,装模作样地打量了花听一番,眼神在她的胸部位置扫了几个来回,轻笑道:“白小姐,哦不,简夫人,请出牌。”
花听挑眉看了他一眼,自他坐下开始,烟味便更浓重了一些,她食指弯曲抵住了鼻尖。
藤田正二对她的反应似乎感到有趣,便又从口中徐徐吐出一团烟雾,开口间语气自带一股孤高的狂妄:“请出牌,简夫人。”
花听觉得鼻子有些痒,皱眉揉了一揉,又轻轻打了个喷嚏,一出牌便是将他赢了个彻底。
看着对面这张被雾气包裹着的面孔,花听暗暗想道,这下可别怪老子不客气了,烟你继续抽着!看你能抽到几时,老子便赢你到几时!
一个小时下来,果然是将藤田正二胸前的筹码给赢了个精光。
他倒也不生气,尽管一直输牌,眉眼间却没有半分输牌的浮躁和怒气,只是一双色眯眯的眼眸在打量着花听的同时还带了几分由衷的赞赏。
“还要继续么?”花听悠悠然开口道。
此时身后的经理阿尧微微地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花听便起身裹了裹身上大衣,“有事先失陪了。”抬脚朝厅门外走去。
厅外停着一辆白公馆的黑色轿车,车内白夫人摇下车窗,向她招了招手,嘴边笑容寂寥而惆怅,一眼便被她看出了些许端倪。
“怎么啦?心情不好?”花听猫身钻进车子后座,将外套随手一脱。
“闷得慌,”看到花听,白夫人的笑眼中便盖了一层暖意,“知道你在赌场,就来这找你了,想和你说说话。”白夫人拉了她的手放自己的掌心内,“简亦待你怎么样?”说着捏了捏她手心上微微凸起的一坨小肉,便替她回答了,“看来不错,吃胖了。”
这点花听倒是回答得不假:“简亦待我很好,还会下厨呢!”
“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白夫人微微皱了皱眉,“据说简夫人不大喜欢你,你嫁过去之后,她没有为难你吧?”
“我跟她连面都鲜少碰上,她能怎么为难我,再说了,以我的个性她能欺负的了我吗?”花听说完笑笑,倾了身子朝前头的司机喊了句,“前面左转,去百乐门。”
“花听,去百乐门做什么?”
“你不正想去么?”花听歪了歪脖子,眼神儿一闪,“我还不知道你呀!”
三月中旬,新年的气氛还未完全散去,百乐门外张灯结彩,霓虹闪烁,布置一新的外观更加的富丽堂皇,气派宏伟。往日门前成堆的黄包车被清了干净,百乐门大门外,孩童们闹哄哄地争相抢着管事派送的西洋奶油蛋糕。
厅内轻歌曼舞,暖气烧得十足,洋钟刚敲了三下,舞台灯光便骤然暗了下来,席间静默,四周响起流水般的钢琴声,忽然在黑暗中下了一束冷调的追光,赵一然站在舞台中央,顾盼生辉。
趁着黑暗,花听拉着白夫人走到一处角落坐下,稍一偏眸,便看到了蔡炳荣的座位上依然坐着那位神情冷峻却又参着些许温情暖意的男人。
他果然是一得空便来了百乐门,白夫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在亲眼见证之后瞬间黯淡下了一双温柔的眼眸。
听席间几位男士的耳语交谈,今天好像是赵一然的生日,所以百乐门的几位股东们特意将今日的舞厅气氛安排得浪漫温情而神秘,也将多余出来的西式糕点热情地派发给百乐门外的一些贫困孩童。
因为赵一然的生日,今晚的百乐门洋溢在一派和谐安乐的氛围当中。
席间各路名流言笑晏晏,觥筹交错间赵一然的生辰仿佛成了一件盛事;能在乱世之中把生辰办得如此嚣张而热闹,可见赵一然在百乐门的地位有着令人不容小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