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听在拉斯维拉赌场的二楼办公室内,正闲散地翻看着手中一本当月的账本,经理阿尧就站在她的身后且闲适地捧着一杯花茶,由于太过清闲而时不时地打起了哈欠;他惊喜地发现,白小姐需要他提点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了,过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花听将厚厚的一月账本翻完,莹白的指头勾过一页纸,又将账本合上,随手扔在了桌上。
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她有些走神,数字看不进去,只是大略地翻了下。
失落的情感纠结究竟来源于何处?是没能参与简亦的任务计划?还是因为施因爱?
花听拿了外套便往外走,才刚出赌场大门,金灿灿的暖阳便兜头罩脑地撒了她一身,突然从晦涩的黑暗里骤见阳光,花听不适地闭了闭眼。几秒后又睁开,才看见夕阳下的简亦,一身素色西式套装,身姿闲适地倚靠在车身上,脸廓镀了层金边,还朝她暖洋洋地点起笑涡。
竟没来由的心情愉悦了起来,花听勾起唇角,一步一个笑地朝他走了过去。
“累了吧?走!回家吃饭去!”简亦绅士地替她拉好车门。
花听猫身钻进了副驾驶,“今天打算做什么菜?”
引擎声响起,车子缓缓发动,简亦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窗沿,一副老死机的干练模样,“蒜香焖排骨。”
“哦,地道的上海菜呀。”其实花听吃过的次数也不少。
“独家秘制!”
“是嘛……”呵呵。
花听无意识地将头靠在了车窗玻璃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一贴,时间空间奇妙的交错感让她有瞬间的恍惚,该不会是要在这个年代与简亦相守到老吧?
怎么就有了种老夫老妻的奇妙错觉?
途径古家祠堂,眼下这个点,竟依稀听见祠堂的院子里头有戏子在咿咿呀呀地吊嗓子;花听好奇地喊了停车,以为是她的太爷爷回来了;以前据说施老爷为了检督查特地将《穆桂英挂帅》的演出时间安排在夜间或是傍晚边儿,因为检督查总有要事在身,白日里无法将一出戏好好地从头看到尾,不是中途离场就是突遭枪击事件,这点花听倒是深有体会。
她推门进去,是一群戏子们耍花枪甩云秀下软腰,端的是热火朝天。
见两人进来,众人蓦然安静下来,止了动作好奇地瞧着。
其中便有施因爱。
怎么这大晚上的开始排起戏来了?
施老爷披了外褂出来,一面套袖子一面走到两人面前打千儿,五六十岁的人了,精瘦的脸上被笑容一堆,褶子也皱成了一团,“白小姐是来监工的么?”
“监工?”花听眼波动了动,只觉得眼前的施老爷话语中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图。
施老爷的眼神儿在花听身上打了个转,继续说道:“5日后白先生的生辰,特地邀我们整个戏班子去聚鑫堂茶楼唱三出戏,”施老爷戏唱了大半辈子,嗓子腻了,连带说话也转好几个弯,“还以为白小姐是来监场的呢,承蒙白先生的赏识,老夫的身子骨怕是撑不起一场戏了,希望到时候白先生不会介意。”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一股子客客气气的腔调倒让花听觉得不大习惯了。
施老爷将两人迎进了院子,嘴里不停地说着:“古家祠堂的戏班子大不如前了,人家说我们这的戏班子唱来唱去就只有那几出,没新意,有的甚至都不愿意看了,好在白先生赏识……”吧啦吧啦……
能上聚鑫堂茶楼演出的戏班子一般都会在一个礼拜内迅速走红,连带演出费用飙升,更何况施老爷有这么大一个戏班子要养活,情绪难免激动了些。
只是令她惊讶的是,施因爱居然也会唱戏。
而且还有模有样的。
施因爱捧出一袭归置得齐整的对襟霞帔,整了整交叠的鸳鸯领,小心地抖开,大缎上华丽繁复地印着色泽鲜艳的平金绣,红彤彤的一片亮瞎简亦的眼。
她将大红色的戏衣披上,袖口与领口处皆是凸起的娟丽牡丹绣,显得这张俏丽的脸蛋益发的空灵带感。
简亦靠在一旁的木箱子上,看着她的眉眼突然就出了神。
花听斜眼瞧着,似有什么东西被忽然扯断,在胸腔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空响,令她硬生生地疼了起来。
施因爱轻启朱唇,起了个调,一股清清脆脆的唱腔便在这本就热闹的院子里头突兀地响了起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施因爱一双盈盈的双眸直睇着的眼前这张潇洒俊逸的脸庞,完全当他身旁的女孩是空气。
瞧这两人眉目传情的模样,花听心中涨得满满的一股子酸意就快要喷涌而出。
但她克制住了。
施因爱唱得动情,视线紧紧地锁住她身旁的简亦。
最后一个清冽的尾音未歇,她便一个转身,兜了衣袂一顿足一作揖,一挑眉,嘴角便也染了三分笑意,活脱脱一个玉面星眸的倜傥小生形容,凤眼微斜,向简亦征询似地挑了一挑。
施因爱的声音不比其他戏子的华丽富美,字声行腔也颇为随意,但却别有一番低沉扰人的天然韵味,如石间滴水般轻缓缓打在众人的耳畔。
简亦鼓起掌来,款款向她走去,“唱得不错!”
施因爱一双眼眸带了笑,目光从花听身上打了个圈又绕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