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说的都是……”欲发火的花听转念一想,“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于是懒怠一笑,将下巴缩进了被褥,准备睡觉。
“别呀花妹妹,你说,我听着便是。”
花听颜色渐深的双眼似冷眸猫邪魅地眯着,“朕乏了。”抬手拨了拨额前几根粘腻的发丝,一副懒得再同他多说话的模样。
应着花听的手势,简亦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探了探她额面的温度,“烧好像退的差不多了。”
花听不耐烦地皱了眉头,即便是平躺着,也要仰了下巴冷撇他,“到底让不让老子休息了?”
“花妹妹,你想不想睡我还看不出来么?”简亦嘟了嘴,微俯了身子靠近她,却差一点腿一滑便要摔下去。
花听想笑,见他重新在床沿边坐稳了,便又将嘴角的弧度放平,叹道,“简亦,”她略带倦意地翻了个身,“你就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你眼前的花听连钢琴都不会弹?”
“我只当你是不想弹,”简亦两指往她额上轻轻一敲,“难道不是么?”
花听轻哧一声,以双眸瞪视,“平时见你挺聪明的,现在怎么蠢钝如猪?”
简亦的一双桃花眼依旧波澜未掀,嘴边笑意更盛,“花妹妹的意思不就是想说自己不是白花听么?”
听得他这一句反问,花听缓下眉头,也缓了声,“我是白花听,只不过不是你认识的那位白花听罢了。”
她闭上眼,声音轻得似要进入梦乡,“或许你爱上的,也不是我。”
简亦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起身将她被子掖好,“花妹妹,”他踱了几步,在梳妆台前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汤滚烫,泡的是上好的大红袍,入喉鲜亮,他抿了一口,沉了嗓子笑:“不管你是不是花妹妹,我喜欢的,还是你。”
*******
这病一好,花听就去了拉斯维拉赌场,瞧着桌上摊的几坨账本,才翻了两页便头疼,她果然是对数字不感冒。
那日冒着失身失命的危险去给白起鸿谈生意,虽然过程还算顺利,白起鸿是高兴了,可也没见他对自己有什么额外的表示,除了几番夸赞与欣赏,也算是在他心中打下了一个良好基础吧?
花听刚静下来心来准备核对手中账本,经理阿尧便敲门进来说是钱局长找她。
钱局长?
花听与这位钱局长自那日检督查上了北平的航船后就再无交集,但只要一想到那日被迫离开的检督查,花听便扬了扬眉,招呼着泡了一壶大红袍,便着人请他进来。
钱局长这次没穿警服,穿了一身硬挺的西装,许是天气热了,一进门就将外套脱了搭在臂间,阿尧为他殷勤地拉开花听对面的一张椅子,钱局长腿一迈便坐下,冲花听微笑打了个招呼。
“钱局长特地来找我,是为检督查的事情么?”
“白小姐聪明。”钱局长接过花听递的茶水,一双精锐的眼珠子沉沉地锁住她。
花听端起自己那杯,低头轻轻吹着茶汤,腾腾的雾气便弥散在她眉间,“钱局长是觉得我知道什么?”
“白小姐是明白人,”钱局长没有喝茶,只将茶杯又放在了桌上,“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些什么,不过估计大部分人也都知道。”
钱局长皱了皱眉,看似有些为难,“白小姐也认为是……白先生身边的人?”
“嗯。”花听托着茶盏,淡淡应道。
“那白小姐知道他的下落么?”钱局长语带深意,指头轻轻敲着桌面。
花听浅尝了一口茶,摇头道:“白起鸿想要藏的人,钱局长认为我会知道么?”
钱局长不喝茶,反倒点了一根烟。
“我想问一句,”花听将手中茶盏放下,声音低低,目色沉沉,“钱局长为什么要帮检督查翻案?”
钱局长抖落一手的烟灰,深叹一口气,“世杰这人不错,我是了解他的。”
“其实钱局长与我想的一样,检督查翻身机会不大。”因为她的太爷爷是在她的白爸爸出生后的第二年里才回的上海,可以说是她的太爷爷在北平生活了有大半辈子;现在回想起来,她大概可以理解了为什么太爷爷的普通话里会时不时地带出一股莫名的北京腔儿,原来并不是他京剧看多了的缘故。
“我们即便是抓到了姓丁那小子,可没有证据一样束手无策。”花听怎会没想过这些?以现在这个年代的科学技术,不要说指纹什么的,连最起码的目击证人都没有,这案要从哪头翻起?
“白小姐想的,我也想过……”钱局长神情无奈,视线落在了办公室一角的天冬草身上,“白小姐也喜欢种天冬草?”
“不,是白先生。”
说到白起鸿,钱局长的眸光便沉了一沉,仓促地吸完最后一点烟便起身告辞,“若是白小姐有什么线索,就来警局找我。”
“好。”
钱局长走后,花听更是对着账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想到那日赵一然在去北平的轮船上向她挥手告别的情景,想到她对这片土地的不舍与期盼,手一松,钢笔低低地落下来,骨碌碌地在红木桌上滚了几滚,快要滚到边缘去,她又探出手,无意识地将它捉住,拇指抚在上头,细细致致地摩挲。
只可惜他们的对手是白起鸿,是那个谈笑间杀伐决断的白起鸿,那个传闻间心狠手辣的白起鸿,他仿佛没有弱点,完美得无懈可击。
****
因那日简茂生在白起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