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段时间上海新政府日本高级将领屡遭暗杀,简茂生判断,只有内部情况遭到泄露的情况下,这些抗日杀手才能够屡次得手,因此这次的暗杀行动,完全在简茂生的计划之内。
也早就在怡香院的周边设下埋伏。
但在看到从怡香院大堂一侧缓缓走来的那位身着一身深灰色西式套装的男子身影,简茂生下意识地喉头一动,眸子里的波澜晃了一晃,深锁的眉头足以夹死一只指甲盖般大小的苍蝇。
简亦不紧不慢地来到大堂中央,佯装仔细地打量了下周围,见刚还热情洋溢的老鸨蹬着一双本就小得可怜的眯缝眼直愣愣地瞧着门口方向,似是没有从刚才那声枪响中缓过神来;简亦一抬眸便正好迎上了门口那人的目光,毕竟是老油条了,见惯了各种突发场面,也随时能够摆出一脸的潇洒与淡然,他开口正要说什么,一位模样看着才20出头的小厮便火急火燎地从大堂洗手间的方向跑了出来,还边跑边喊道,“不!不好了!厕……厕所死人了!”
死人了!?众人一听便吓破了魂胆,屁股黏在木椅上更是拔不起来。
“死……死人了?”老鸨握着绢子的一只手抖得不行,另一只手则是紧紧地拽着身旁丫头的一只手臂,眼中波光摇摇摆摆,晃个不停。
“难怪刚才枪声那么大。”简亦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简茂生快步上前,越过他身侧,将目光锁定在后方一张圆木茶桌旁的精瘦男子身上,“梁处长,怎么今儿个会在怡香院?”
这位梁处长很瘦,瘦得脱了形,腰背像是习惯性地伛着,半点没有精神气,显然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脸色颓靡连话都说不清楚,“呃……今……今天刚……刚巧……”
简茂生也没耐心再听下去,直接仰了脖子将目光投放在怡香院的二楼楼梯口转弯处,“杨主任,怎么你也这么巧在这?”上头那位显然一副刚办完事情还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在听得简茂生这一记洪亮的招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简直害臊至极。
简茂生同二位打完招呼,命人将怡香院的里里外外给仔细搜罗了一番,才将目光极度不悦地放到了简亦的脸上。
“你怎么会来这种地缝?”脸上表情着实为难得紧。
“呃……”简亦淡淡答道,“消遣罢了。”
“消遣?”简茂生笑,“你当我第一天认识自己的儿子?”
“简亦!你居然敢背着我来逛窑子!”
身后响起一把孤清缠绵的女音,悠悠地拔高了音调,只觉得刺耳得很,“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简茂生回过头,只见花听一把摘下帽子,将黏在人中的一字胡给撕了去,一脸乖张跋扈的模样,伸了手便直指当事人的眉心,“口口声声说爱我!这就是你爱我的表现么?”
剧情反转得过于戏剧化,简亦差点没忍住要笑出来。
“花听?”简茂生扶了扶额角,今晚接收的信息量过大了。
“难怪最近几天我觉得你有些不对劲,今儿个算是被我给逮着了啊!没想到你……”花听将这股浓重的委屈腔音给活灵活现地演绎了一番,“想不到我们才结婚没多久,你就背着我出去乱搞!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你说!”
简亦绷着个脸,答不出话来,活脱脱一副被老婆捉奸在床的囧样儿。
老鸨一双眼直愣愣地瞪着眼前这位早已卸下所有伪装的清丽面容,惊讶得就差抽自己一耳光了,凭她阅人无数的独到眼力,居然认不出这位奶声奶气的小爷竟是白起鸿的女儿白花听?
这位白小姐与她素日里常见的那些拘谨木讷的旧式女子完全不一样,也和风月场上那些妖艳放浪的妓女们截然不同。她虽声调委屈地在指责自己丈夫的不忠,骨子里却是透露着一番自信优雅且落落大方的举止神态。
简亦在这张俏丽的面孔上狠狠地剜了一眼,随即叹了口气。
简茂生自知面子挂不住,有些不大自然地清了清喉音,催促楼上的杨主任赶紧整好衣衫下来。
四位小兵抬着刚才那位日本高官的尸体从花听眼前匆匆掠过。
地上的一条血路便一直延伸到了怡香院的大门口。
花听瞟了眼,子弹正中眉心,简亦的惯用手法。
剧情虽然反转得有些戏剧化,但为了洗脱嫌疑,简亦还是得加把劲儿配合她,扮一副心虚认错状,“花妹妹……我真的只是……只是纯消遣罢了。”
“纯消遣?纯消遣会来这种地方?”花听看样子还没演够。
此时,杨主任整好了衣衫在简茂生跟前站定,并礼貌地弯腰做了个深鞠躬的姿势,额角却沁出不少的冷汗。
“你们两个,”简茂生锁紧了眉心,这样一个场合自己若是徇私总归是难以服众,再说了现场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次的谋杀事件,简亦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了,“你们三个,涉嫌杀害政府政权特别委员会副主任服部冈青……”
花听面容一怔,刚那场戏算是白演了。
“全部给我带回去!”
简茂生一声令下,花听的心便凉了几分。
简亦举了手,乖乖地跟着几位日本官兵去了,去之前不忘回头朝花听潇洒地飞去一个媚眼。
她知道,简亦是在示意她安心。
呵!花听鼻中嗤出一声冷笑,在民国时期,中国人是很没有地位的,在国际上如此,在国内亦是如此。
呵!不就是死了几个该死的日本人么?中国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