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接着方氏再说的话,差点儿让苏三娘当场炸毛。
却见方氏扭着手指,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嫂,我知道你这身子刚刚好,还不能操劳,可咱毕竟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家,你既然好了就多少绣着些帕子,我好卖了去还钱,这晚一天就多一天的利钱,咱们何苦把这银子都便宜了外人……”
刘氏和苏三娘这才明白,方氏是等了几天,忍不住继续要刘氏绣帕子供她压榨了。
苏三娘刚要炸毛,就听到刘氏道:“这借银子已经麻烦弟妹了,还钱怎么还劳烦你,这县里也不近,去一趟不容易,三娘已经大了,我寻思着以后让她去卖帕子好了……”
不知道是药真的有作用,还是刘氏的心理作用,喝了几服药之后,刘氏便能下地走动了,只是因为身子发虚,脸色还有些苍白。自从苏明礼死讯传来,刘氏就没过过一天轻省日子,早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劳动,这一能下地,刘氏便习惯性的要找点活儿干。
苏三娘见状,心中一股怒气就遏制不住了,要不要这么作践自己,这刚刚能下地,走路都不大稳就开始干活儿,也太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儿了。
若真的有必要硬撑也就罢了,这家里又不是刘氏一个人能干活儿,何必拖着病躯抢着干活儿,让其他人闲下来算计欺凌压榨她们母女?
苏三娘忍不住气鼓鼓地道:“娘亲,你这大病初愈身子还虚,还是再休息几天吧!你就是干再多的活儿有什么用……你当牛做马的为这个家干了十几年了,奶奶依然不待见你,二婶儿她们依然瞧不起你,你见缝儿插针的抽时间绣东西,也只是便宜了二婶攒下大笔私房钱……你这样掏心掏肺累死累活,她们又是怎么欺凌咱们的……”
那天苏三娘知道方氏贪墨刘氏拼着累坏眼睛绣出来的东西卖的那点儿钱之后,本来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找方氏理论一番的,可经过那场令人啼笑皆非的绑架,又走了大量冤枉路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这事儿她就是说了也并没有什么用,就算方氏受到了惩罚,吕氏依然不会放弃这些银子,娘亲还得日夜绣帕子,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些东西值钱,被吕氏逼着日夜不停的绣,那娘亲的眼睛就真的要不得了。
更何况,那时候刘氏正病着,乍一听到这事儿,一时接受不了被气死了怎么办?
如今,刘氏拖着病弱的身子积极干活儿的态度,实在让苏三娘觉得不值,又觉得刘氏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应该能经得住这点儿刺激,便决定跟刘氏好好说道一下这事儿。
苏三娘总觉得,刘氏吃苦耐劳的品质是好的,可若是为了那些只是名义上的亲人就拼命,实在是件很蠢的事儿……
若刘氏真的包子得没救了,认死理儿的非要一心在这里当牛做马,过那种被欺凌压榨的日子,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先顾着自己不要被一步步推进火坑了。
看看这个家里,奶奶吕氏贪婪自私,二婶儿方氏满心算计,三婶儿王氏形同陌路……谁把她们当成亲人了?
想想这些苏三娘就来气,又忍不下来了。
刘氏看着苏三娘的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心中又开始泛酸。
这些事她平日里没想过,现在听女儿说起来,竟然字字句句都是事实,往深里一想,温婉如刘氏,也感到一阵的寒心。
夫君死了,她伤心,想着这家是夫君的家,她要替夫君让家人们都过上好一点儿的日子,逆来顺受,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努力的忘掉这个家给她带来的辛酸和无奈……
可现在想想,她的一切努力,换来的都只是更多的活计,更加变本加厉的欺凌训斥,甚至女儿的一生都被她们拿去换了银子。
嫁给傻子,还是个风评很暴虐的傻子,女儿能在这个火坑里又能活多久呢?
若是家境真的困难到那个地步也就算了,她也好,三娘也罢,为这个家牺牲无可厚非,可分明并不是,听女儿说完方氏贪墨了多少银子之后,刘氏突然觉得其他人整日里比寻常人家还悠哉,只有她忙得脚不沾地的做各种活儿,只有三娘被毫不犹豫的推到了火坑里换银子。
刘氏看着苏三娘,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内疚,每年生辰才能吃到个包子,这是什么日子啊?
她就因为自己没有看破,沉浸在尽力维持家庭和睦的幻想里,让自己和女儿做了这个家十多年的受气包……
刘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方氏进来都没有发觉。
苏三娘看到方氏进来,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对于方氏,苏三娘实在做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方氏倒没有在意苏三娘的态度,这几天她已经很清楚的知道苏三娘已经不复之前的懦弱了,变得强势多了,有时候强势得她都不敢惹,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马上她就嫁到钱家了,在苏家待不了多久了。
方氏这次来看刘氏,是为了探病,看看刘氏身体好了没有。
好了的话,就快点儿开始绣东西,她家苏二娘比苏三娘还大上几个月,她还等着刘氏绣的东西换银子,给自家女儿攒嫁妆呢!
虽不在意苏三娘的态度,可苏三娘强势起来了,方氏就不免在她面前少了几分肆意。
见刘氏正发着呆,方氏也并未像从前那样毫不客气的把她拍醒,直奔主题。
方氏轻轻咳嗽一声,一脸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