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院落,已经许多年,没有这般热闹了。
笼罩在这其中多年的阴霾,似乎也渐渐散开。
新生儿的降生,似乎也因此带来了新的希望。
天气晴好。
天色尚早,太阳却已经出来了。
晨光洒在这茅草屋上,留下长长斜斜的影子。
院中一片欢腾!
人来人往之中,许老爷子一张皱皱巴巴的脸迸发出别样的光彩,他哆哆嗦嗦地点燃多年不用的旱烟袋,抖抖索索地点燃,深吸一口之后,眼窝微润。
忙碌的人们,男男女女的欢笑声音,伴随着剁肉切菜的声音,一切都像是梦一般。
“许老伯,恭喜您了,这住得远了,这样大的事情咱都不晓得,不请自来了,您可别嫌弃咱。”
三五人,拎着半篮子鸡蛋,或者是菜园之中新摘的菜,这便过来了。
许老爷子怔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一直在招呼人的许老大忙不迭奔过来,“老古兄弟,快屋子里请!”
等把人迎进门,他们看了一眼孩子,放下东西,说什么都不肯留下吃饭。
这样的人来了好几波,有在糖坊里干活的人,也有往日的邻居……
许老爷子才真的相信了,许家,又重新活进了南甘村里。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满意一直过来,还是胡不寿帮着出头,代表糖坊那头已经完全不介意当年的事情,才让糖坊里干活的人过来探望,还是一起因为稳婆的事情,同仇敌忾最是容易动情……
他已经不想知道这些了,老了老了,难得糊涂。
但他却唯唯记得,这所有的一切改变,都跟笑呵呵的满意是分不开的。
或许是这心里惦记,怎么看见这姑娘在眼前笑眯眯望着自己一般。
满意一脸的笑意,自己运气是不错的,最近吃席面似乎挺多。
石头娘一见满意,赶紧催许老大杀鸡。
一只打鸣的大公鸡,还在挣扎。
石头娘就拎着这公鸡,手里掐那鸡冠,奔到满意跟前。
“大娘这是做啥?”
石头娘也不说话,嘴里念叨着什么,又把那鸡冠上的血,直接抹到满意的额头上。
凑得近了,满意这才听见她说的是,“老天保佑,保佑五姑娘无病无灾,平安和顺。”
满意还在发愣,就被涂上了鸡冠血,只觉得额头一凉,血迹似乎在额头上爬行一般有些痒痒的,听此似乎还有说头,也不敢擦下来。
石头娘又拜了一通,这才松了口气,“五姑娘,你的福气不会散了,这是花娘交代下来的,娥娘生孩子,倒是让你跟着受苦,就怕折了你的福气。”
“对对,福气不能散。”一旁遮着面的春草,仔细地盯着满意,似乎害怕她会擦下来。
满意有些无奈,自春草跟着自个回去,乔婶同意之后,她只要不是睡觉,就一直眼不错珠地盯着满意,连去茅厕都要跟着。
或许也因如此,她倒是也没有心思关注别人看她的目光了。
“春草你以后可要好生照顾五姑娘,自个身子也要养得好好的。”石头娘交代。
二人笑着应了。
孩子抱了出来。
大家伙都围到了一处,满意也在当中。
她伸过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娇嫩的肌肤,让她抱的时候,无论如何是不敢的,这一碰都觉得软乎乎的,抱不好怎么办,人家可说抱孩子是有姿势的。
娥娘瞧着她跟那日淡然自若的样子非常不同,也就是个小丫头,比自己的闺女也大不了多少,又好奇又不敢摸的,就又浮现出笑容来。
“这孩子叫什么名儿?”
“孩子爷爷说,这孩子托了你的福气,就叫福儿,满意你觉得呢?”
满意用力点点头,“叫福儿好!”
石头娘在旁边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想跟你沾了关系,是想跟你给取名的,乔婶说你年纪小,不能如此,公爹原来还想叫满仓或满屋的……”
满意也跟着笑了起来,暗自庆幸自家爹娘给自己取名的英明。
收生姥姥石稳婆,是昨日特特就去请了的。
石稳婆近年来没少被周稳婆抢了生意,还吃过好几次暗亏,心里想着此时周稳婆的名声,怕是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请她了,真的是因果循环,她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住。
大家围着福儿,又笑了一通。
这就开始上午饭了。
坐席的人并不是很多,许多乡邻借今日一遭,过来看看,以后走动起来也方便,断然不好意思过来坐席的。
是以,都是平日里相熟的人家在这。
许老爷子瞧着满意兴致勃勃坐在长凳上,看着跟一般小姑娘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想着昨日赵老憨特意送过来的银子,说是做洗三宴用的。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欠下的情分却更多了,要不是赵老憨说了那许多日后要一并多赚银子,这过好一些,日后迟早还要管回甘蔗地的,他根本不敢要。
赵老憨的话虽然隐晦,许老爷子却是听懂了。
要说以前,他是不太可能相信,一个这样小的丫头,就有这样的豪气的,胡家并不是好对付的,但如果是一个跟当年二娘差不多的小姑娘呢?看着满意这模样,他瞬间就信了。
不管如何,他深知自己已经想不了太多,满意让做啥就做啥便是。
席面比一般人家的洗三宴还要好,肉、菜都不缺。
原本,许家是想着要实在没有法子,就买两斤肉,剁成肉末,煮一大锅带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