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伯府上后花园中的绿萼梅已开过极致,半数已凋零,地上铺满了掉落的花瓣,青鸾带着珍珠与金定跟着引路的小婢穿过石径,仰头瞧着枝桠间残存的梅花,花间已冒出簇簇嫩绿的细叶,青鸾笑道,“此时办花宴,倒也别有意趣。”珍珠笑说不错,金定笑道,“如此便不叫赏花宴,该叫踏花宴才是。”说笑着经过池塘,眼前出现一座花棚。
背风向阳处沿着整面墙搭了花棚,窗上裱了茜纱,檐头垂下丝涤,宽阔中又见精巧,已来了不少人,远远可闻莺声燕语,近了但见花团锦簇,精心装扮过的美人们或坐或立,低低笑谈着,偶尔爆发出大笑声,美人们身后婢女或执扇或捧巾,忙而不乱。
文远伯府上大姑娘姓乔名人,瞧见青鸾眼眸一亮,小步疾走迎了上来,含笑施礼道,“想来这位便是鸾长公主,久仰大名,只是未曾有缘相见。”青鸾含笑回礼,“承蒙乔姑娘盛情,青鸾方有幸见识这等美景,尤其是这许多美人。”
乔影回过头去,花棚中众位千金听到青鸾到来,都已来在花棚外,向青鸾投来好奇的目光,青鸾颔首微笑,大方笑道,“小女子青鸾,乃是大昭国鸾长公主,很高兴见到各位。”那些千金也都浅笑着回礼,乔影细致为青鸾一一做了介绍。也有几位千金对金定好奇,朝金定围拢过来,试探几句开始问东问西,有的起哄着让她露上几手。
青鸾被众位千金围住,问些大昭的风土人情,也有胆大的笑着问青鸾如何与元邕相识,青鸾笑道,“他曾是我的先生啊,怀王喜好游历天下,三年多前到了大昭,因学识被大昭国师与帝后赏识,聘为太子西席,我呢,是太子的伴读,就这样结识了。”众千金听得惊讶不已,有的惊讶怀王竟有做太子西席的学识,更多的则是惊讶青鸾竟然与先生相爱,这在殷朝乃是礼仪中之大不伦。
青鸾笑道,“我也听说,殷朝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大昭并无这等讲究,在我眼里,先生只是怀邕暂时的身份而已。”就听身后有人笑道,“大昭是无这样的讲究,可大昭也讲究一女不事二夫。”
青鸾回过头去,小灯正瞧着她笑,小灯身后,太子妃贺叶蓁娉婷立着,面上无喜无怒,乔影忙迎了上去见礼,众千金也福下身去,太子妃淡淡说声免,吩咐身后女官道:“搬一把椅子来。”
太子妃在朝阳处闲闲坐了,众位千金站在身后围着,太子妃笑对青鸾道,“长公主身份贵重,也请坐吧。”她不过一句虚言,金定已蹬蹬蹬搬了椅子过来,放在太子妃对面,青鸾也没推辞,称一声谢稳稳坐下了,叶蓁略变了变脸色,唤一声蕊夫人笑道,“大昭国的奇风异俗,接着给大家说说吧。”
小灯说一声是,笑说道:“我原来是大昭国齐王府芳菲郡主的贴身侍婢,芳菲郡主与从嘉太子打小亲厚,谁也离不开谁,从嘉太子七岁时就允诺,长大一定娶郡主为妻。郡主一片痴心守护着二人的深情,郡主十三岁的时候,鸾郡主进宫了,这位鸾郡主幼年时母妃亡故,十二岁父王暴薨,与幼弟受继母欺凌,便托人情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怜惜接她进宫,让她为从嘉太子伴读,从嘉太子待她体贴周到,芳菲郡主也与她做了知心好友,可是鸾郡主野心勃勃,引诱得从嘉太子变了心,竟不承认与芳菲郡主幼年之约,反而要去鸾郡主订亲,芳菲郡主伤心得几欲疯狂……”
太子妃轻唤一声蕊夫人,笑道,“你的旧主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本宫不想听,只是,鸾长公主可知道鸾郡主其人?”青鸾一笑没有作答,小灯冷笑一声,“这鸾郡主与从嘉太子如愿订亲后,却又移情太子的西席,圣文太后薨后,皇上伤心出家,从嘉太子继位登基,鸾郡主趁着新皇伤心忙乱,假造懿旨逼着新皇封她为长公主,这样她就与新皇成了兄妹,婚约也就无效。至于她为何舍大昭皇帝,而跟着殷朝怀王,想来大家都能清楚,殷朝疆域辽阔富庶繁盛,大昭只是弹丸小国,别说是殷朝的王爷,就算是普通的勋贵,都是大昭皇帝难以企及的。”
众千金瞧着青鸾小声议论,青鸾看一眼小灯,“嘴长在自己身上,爱如何说便如何说,一个婢女颠倒是非心口胡言,跟你辩解倒辱了我的身份。”对众千金道,“我的前尘往事如何,一直谣言甚多,你们爱信那个就是那个,我都不会在意,我这辈子都会长呆东都,日久见人心,能成为朋友的,终究会是朋友。”
青鸾说着话站起身,瞧一眼叶蓁笑道,“最重要的,我与怀王倾心相爱,若有人从中阻挠,只会让我们其志更坚。”叶蓁手握紧了扶手瞧着青鸾,青鸾笑问乔影,“这闲话许久,我耳朵累了,想去看花听风,乔姑娘可允吗?”
乔影看一眼叶蓁的脸色,默然不言,就听有人笑道,“正是呢,趁着日头正好,在梅林中踏着落花,瞧瞧嫩蕊新芽,岂不是惬意,我也想去呢。”说话的正是安国候府千金林蕙,有几个大胆的随声附和,有聪明的觉得气氛尴尬,早已趁势往梅树间而去。
到底随青鸾赏花者寥寥无几,多数依然留在原地陪着叶蓁,叶蓁微闭了眼眸靠坐着,慢慢开口道,“乔影,不是要赛诗吗?”乔影恭敬说是,叶蓁盯着她,“莫要忘了我的吩咐。”
乔影心中一颤,三年前太子大婚的夜里,她为母守丧,住在万寿山定慧寺,那夜月明如镜,她在林中贪看月色,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