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却谁也睡不着,叽叽呱呱说着话,青鸾对竹子说起大昭,昆弥川点苍山,说起云台山无为寺,提到新任国师南星,提到自己的弟弟瓒,又提到皇宫,提起新皇君从嘉。竹子撇嘴道:“皇帝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对青鸾姐那么好,青鸾姐嫁给他做皇后,他又不能操心政务,青鸾姐形同女帝,可实现自己的抱负,这样的好事不要,非出来跟着怀王受苦。”
青鸾笑道,“是啊,我就这样不知好歹,跟竹子一样,放着郡主的身份不要,放着皇宫不呆,非到福满楼倒茶去。”竹子叹口气,“是啊,人各有志,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喜欢青鸾姐。不过,依我看,那新任国师对青鸾姐才不是兄妹之情,他喜欢你。”
青鸾斥声胡说,“南星是有修为的出家人,四大皆空。”竹子摇头,“我师父也有修为,还不是整日想着什么牡丹花?出家人也有七情六欲,再说了,青鸾姐人见人爱,怀王喜欢你,大昭皇帝喜欢你,我兄长也喜欢你,那南星自然也喜欢。”
青鸾拍她一下,“你兄长不是喜欢我,他喜欢我的皇后命格。”竹子叹口气,“卫宸君也是皇后命格,兄长对她厌弃了,又怕影响皇位,就瞄准了青鸾姐。其实,是兄长看上的卫宸君,卫宸君仗着一身功夫,女扮男装混在军中,有一次兄长在营帐中被敌人偷袭,卫宸君救了兄长,兄长说她是奇女子,喜欢上她了,疯狂追求,卫宸君不愿埋没深宫,死活不肯,后来不知怎么有了身孕,我想着,是兄长硬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竹子捂着嘴咯咯咯笑了起来,对自己这句话十分得意,青鸾拍她一下,“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懂。”竹子笑了一阵,“年纪小不是小,后来啊,卫宸君进宫了,其时兄长宫中有两个美人,从小服侍兄长,一起长大的情分,卫宸君二话不说,都给杀了,兄长十分气愤,二人大吵一架,卫宸君说兄长说过只要她一个,兄长说她们不过是无名无分的美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二人越来越僵,后来兄长每次出征都要带美人回来,卫宸君气愤之余将宫中有些姿色的都给了兄长,兄长全收,卫宸君气上加气,也开始与英俊的侍卫僧人厮混,二人谁也不肯低头,就成了现在这样,除了在一双儿女面前假作恩爱,其余时候见了面,跟乌眼鸡一般,有的时候一方喝了酒,就挑衅对方,大打出手,东宫的石桌石凳瓦片檐角,都是碎了重装的。”
青鸾听得摇头不已,“符离后宫不宁,就别想再要天下。”竹子摆摆手,“不过闲话家常,咱不提什么天下。
青鸾笑道,“竹子,到了无为寺后,别欺负瓒啊,瓒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以为竹子会痛快答应,谁知半天没说话,青鸾昏昏欲睡的时候,竹子咬牙切齿道,“怪不得说视我为友,跟我说一夜的闲话,原来是怕我欺负你弟弟,有意哄着我,哼,偏偏欺负他,就欺负他。”青鸾瞪了眼,随即又笑了,“我不过随口的嘱咐,竹子见了瓒就知道了,谁又舍得欺负瓒呢?”竹子哼了一声,“那就得看他够不够可爱了。”青鸾就笑。
次日清晨分别,众人都来送行,除了国师气定神闲,旁的个个红着眼,珍珠被扰得一夜没睡踏实,青鸾是一夜没睡又伤心,元邕半散着头发醉眼惺忪出来,趿拉着鞋,因系错了衣带,长袍前长后短,十分滑稽,元英两眼布满红丝,头发衣衫却一丝不苟,柱了拐杖与国师话别,金定低着头冲出来,一把抱住了竹子,竹子扎着手:“哎呀,肉麻,快放开我……”
千里送行终须一别,青鸾让金定点了十二名侍卫护卫国师回大昭,国师拗不过她,只好受了。竹子借口犯困,打着哈欠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中头也不回,马车辚辚而动愈行愈远,终是忍住不回头挥着手大喊:“青鸾姐金定姐珍珠姐,别忘了我,给我写信。”
珍珠与金定抱着哭了起来,青鸾挥着手红了眼圈,元邕忙过来安慰,青鸾瞧他一眼忍不住抿唇笑了,元邕也笑:“眼睛都熬红了,回去补觉,睡足了我们上路。”
众人回了驿馆,只金定依然抱着珍珠不放,珍珠抹着眼泪道,“我与竹君相处不过短短数日,也没多深的感情,只不过竹君机灵,我很喜欢她,瞧着她无父无母小小年纪随着国师远赴大昭,从此以后无国无家的,处境与我相似,是以忍不住伤心。“金定不说话,依然扯着她,珍珠推一推她,金定抱得紧了些,惶急道,“昨夜里醉酒,竟将静王爷拖到在地,今早上醒来的时候,竟然枕着他腿,还盖着他的狐裘,珍珠,怎么办怎么办?我唐突了他……”
“行了。”珍珠又推一推她,“你一个姑娘家,我还觉得他唐突了你呢。哎呀,这一身的酒气,回屋沐浴更衣去。”
金定依然揪着她,“青鸾会不会骂我?还有,以后怎么见静王爷?”珍珠又推一推,“姑娘昨夜里都瞧见了,说什么你就听着,至于静王爷,想见了多见见,不想见了就借口不见。有何为难?”
金定忙说有理,硬着头皮跟在珍珠身后,屋门外碰见元邕掩门而出,瞧见金定似笑非笑道,“金定昨夜里缠着我二哥,二哥今日犯了腿疾,刚刚险些撑不回屋中,金定去为二哥捏捏腿。”金定摇头,“不去。”元邕笑道,“二哥喝了安神汤,这会儿睡得正香。”
金定哦了一声推门进屋,元邕嘘了一声,“青鸾睡着了,你们二人轻些,勿要扰醒她。”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