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席之人逐渐增多,每来一个,都朝宁玥投去一瞥,那一瞥中,有探究、有好奇、有怜悯、有嘲讽,大抵是都听说了她肚子上那颗痣的事,眸光扫过她脸蛋后,全都不忘在她肚子上扫视一圈。扫视完她,当然也不忘扫视她身旁的玄胤,莫不都是在纳闷,这胤郡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妻子被人玷污了?居然还这么宠着她?真的不嫌脏?!
“胤郡王也不过如此嘛,专捡破鞋!”张丽妃尖酸刻薄地说道。
妃嫔们一阵哄笑。
刘贵妃瞪了张丽妃一眼,呵斥道:“好歹你也是皇室的后妃,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民众表率,别像个市井泼妇似的口无遮拦,把皇室的脸都丢尽了!”
上次被抢了东西,张丽妃心中还没消气呢,此时得了奚落刘贵妃的机会,她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她美眸一转,笑盈盈地说道:“贵妃姐姐,这些话可不是我一个人在说,御史夫人、尚书夫人、礼国公夫人还有众位千金们都在说,难道……她们也是市井泼妇吗?”
礼国公夫人是刘贵妃老娘。
刘贵妃当场噎住。
张丽妃见她吃瘪,心里乐开了花儿,接着道:“这种不清不白的人,只有娘娘还把她当宝贝。”
其实张丽妃讨厌马宁玥吗?不,完全不讨厌,张丽妃只是讨厌刘贵妃,加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便将宁玥贬得一文不值了。
刘贵妃如何瞧不出张丽妃的小九九?按捺住想一巴掌扇死她的冲动,倨傲地扬了扬下巴:“你继续说,待会儿陛下来了,有你好看的!”
张丽妃的心里毛了毛,却还是倔强地说道:“少拿陛下压我,郡王妃又不是陛下什么人,出了这等丑事,还指望陛下护着她不成?”
“出了什么丑事?不就是失踪了一夜吗?人是胤郡王带回来的,胤郡王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对郡王妃没有半分嫌弃,足见昨晚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张丽妃你再敢血口喷人,当心本宫治你以下犯上的罪!”刘贵妃忍无可忍地说。在她看来,宁玥究竟是不是失贞了,于她而言毫无关系,她不关心这些,但她与宁玥是盟友,打宁玥的脸就等于在打她的脸,她绝不希望有人踩着宁玥戳她的脊梁骨,怀疑她选人的眼光与容人的度量。
张丽妃还要与刘贵妃争辩,被严惠妃拉住了手腕。
严惠妃给她使了个眼色:“算了,又不是咱们南疆的王妃,管她怎样呢。”
“哼!”张丽妃翻了个白眼,心有不甘地说道:“贵妃姐姐若是不信呐,自己去问郡王妃呀!问她肚子上是不是有一颗痣?胤郡王傻就算了,反正不是我南疆的王,倒是贵妃姐姐你,可是未来储君的娘呢,居然与这种人同流合污!”
一句未来储君的娘,让刘贵妃微微变了脸色,本想去安慰宁玥的,一下子又挪不动步子了。
这一处的议论仅仅是冰山一角,筵席各处、各个圈子,都在把宁玥与胤郡王作为茶前饭后的谈资。
宁玥的手紧紧拽成拳头。
曾经大言不惭地说,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大不了就是嫁不出去嘛,反正这辈子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嫁入。
真到了这一步,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所谓不在乎,不过是没碰到不可接受的事情。
一旦碰到了,她也只是个普通女人罢了。
她将脸埋进玄胤的颈窝。
玄胤抚摸着她肩膀:“会过去的,相信我。”
她点头,抱紧了他。
这个时候,她能抓住的只有这个男人,这个愿意陪她一起遭人唾弃的男人。
一会儿之后,冬梅回来了,小脸红彤彤的,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
“查到没?”玄胤问。
冬梅咬牙道:“查到了,是那条姓秦的阉狗!他买通了宫人,四处散播小姐被人玷污的谣言,连小姐肚子上有一颗痣的消息也是他散播出去的!现在,恐怕整个灵蛇岛都知道小姐的事了……”
宁玥的身子僵住。
玄胤拿披风罩住她,将她搂得更紧,问冬梅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拿点桂花糕来。”
“是。”冬梅退下。
玄胤低头看向面色发紫的宁玥,柔声道:“还能坚持吗?”
周围射来的目光,像无情的大手,撕碎了她的衣裳,她想起了在山洞醒来时,那屈辱的一幕,整个人都轻轻抖了起来。
她缩进玄胤怀里,咬住唇瓣,艰涩地点了点头。
玄胤此时承受的压力不比她小,心口,已有风暴在炸开,但表情十分的平静:“我们来说正事,你知道这个秦公公是谁吗?”
宁玥摇头,片刻后,又点头:“好像是耿皇后的人。”
玄胤静气道:“没错,是她的人。秦公公自幼与耿皇后一起长大,论起身世,算得上是名门之后,学业方面也几番受到夫子们的褒奖,就跟……马谨严的水平差不多。这样的人,本不该入宫为奴,偏偏成了耿皇后的心腹。”
这种经历,有些类似于司空朔,不同的是,司空朔是特殊原因被兰贞伤残了身体,又在司空家遭受着非人的待遇,才心怀不平,才走上了一条宦官之路。
而秦公公此人,是家中嫡子,一直颇受秦家家主的疼爱,很小的时候,便有道士给他批命,说他将来必成人中龙凤。
但是,为了效忠耿皇后,他毅然放弃了富贵命格,入宫做了一个太监。由于是随耿皇后陪嫁入宫的,他跳过了繁复的晋升流程,从一开始便执掌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