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六的下午,冯冠生为了第二天的演讲又准备好了演讲稿,那天他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助,那份稿子他自己颇为得意。按捺不住兴奋,他拿着演讲稿进了林仲伦的办公室,非要“让师兄指点指点”,其实他只是想炫耀一下。
林仲伦看完后淡淡的问道:“冠生,你去那里多久了?”
冯冠生得意的回答道:“一个月了,每个周末都去!”说完,他还挺谦虚的补充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去激发一下学生们的反战热情。”
林仲伦铁青着脸反锁了房门,他一改往日的和蔼,将冯冠生骂了个狗血喷头:“你特么这是找死!我们的工作性质是什么?!这样的聚会我们躲都躲不及,你还敢去演讲?!各个高校,哪个里面没有安插军统的人!你自己想死我不拦着你,可你不要连累了同志们!现在,赶紧收拾你的东西,滚回青阳!”
冯冠生被师兄骂得满头冷汗,好说歹说,死乞白赖的留在了林仲伦的身边,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踏进那些学校半步。可那天,老同学竟然找上门了,这让他着实有些为难。他对那同学打趣的说道:“我是什么人?我是省政府的机要秘书!哦,你们攻击了我,还要我帮你们救人?!”
一番说笑之后,冯冠生给他的老同学留了个活话:“你先回去等着吧,我尽量想想办法!”
说实话,自从上次挨过了师兄的骂,至今还让冯冠生心有余悸,眼下老同学已经找了自己,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师兄的办公室。
林仲伦看着在那里唉声叹气的冯冠生,笑着问道:“冠生,你今天是怎么了?”
冯冠生欲言又止的挣扎了半天,也没敢说出实情,最后林仲伦不耐烦的说道:“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
冯冠生这才支支唔唔的说道:“师兄,我要是说了,您可别骂我。是……”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又特么是学校的事儿!”
待冯冠生把事情说完,看着焉头耷脑的师弟,林仲伦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他还是欣慰的,毕竟,冯冠生已经开始成熟了。他冷着脸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记住!你不许再插手这件事,回去等我的消息!”
那天回到家中,林仲伦走进了林老爷子的书房,他带着嘲讽的语气问道:“老爷子,看报纸了吗?您老的徒子徒孙这回可是露脸喽。”
林老爷子支起眼镜,不解的看了看他,林仲伦指着报纸上的介绍示威游行的版面:“喏!”
老爷子仔细的看了看:“哦,是东安高校的学生嘛,怎么成了我的徒子徒孙了?”
林仲伦坏笑着解释道:“您老的学生教出来的学生,不是你徒孙是什么?”说着,他对老爷子讲述了示威游行以及学生被捕的事情。
老爷子听完后感叹道:“这些学生,也太自不量力了,反战?那是他们请愿、游行、示威就能解决的事情吗?太过幼稚!”说完,他又叹息道:“哎!不过他们的动机还是善良的!”
“哎!”林仲伦也叹了一口气:“这回这些学生恐怕是凶多吉少喽。”
林老爷子一愣,问道:“怎么?难道政府想要惩治这些学生?”
“哼哼……”林仲伦冷笑了两声:“好容易抓了起来,难道还能轻易的就放了?”
林老爷子有些急了,气愤的说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只不过是一些学生嘛!虽然他们的举动有些过激,但还是要以说服教育为主!他们总不至于对一些孩子下手吧?!”
“谁说不是呢?!”林仲伦苦笑着说道:“我听说学生们早就坐不住了,正在策划更大规模的示威活动,走着瞧吧,往后可就更热闹喽!”
林老爷子拍着桌子让道:“那还等什嘛?赶快放人啊!难道非要等着事态发展到失控才想法补救?!这些个官员,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见火候差不多了,林仲伦凑上前低声叫苦道:“爸,现在的官员您还不知道?有聪明的,也有糊涂的!那些糊涂的主张扣押着学生不放人,那些聪明的装糊涂,如今这年月,谁都怕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说完,他偷偷瞥了老爷子一眼:“可就苦了那些学生喽!”
林老爷子已经有些义愤填膺了:“难道……难道偌大的政府,就连一个明白事理的官员都没有嘛?!”
林仲伦一脸嘲讽的坏笑:“得了吧爸!学生们出了事,连您这个教育厅的厅长都躲得远远地,您还想指望着谁说话啊?!”
老爷子仿佛一下醒悟了,原来自己还是个厅长?!他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谁说我躲了?!我这就给省政府去电话!”
老爷子冲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一种……类似被利用、被忽悠的感觉,他回头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林仲伦慌忙的挠着头掩饰道:“困了困了!昨天没睡好!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