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以泽所说的教坊司的婆娘能看吗一句,高文早有所耳闻,也深以为然。 原来,明朝实行的是严格的户籍制度。教坊司名义上是国家音乐机关,实际上说穿了就是官办妓院。里面的女子都是罪官的家眷子女,一旦被充实进教坊司,就是入了贱籍。将来生了孩子,也是贱民。男子为奴,女子为妓。 外间的青楼楚馆买女子为妓,好歹也要选五官周正的。进了楼子,也要请师傅细心调教个十来年才会出来接客。所以,多半都长得不错。干上几年,遇到恩客,还能被赎身从良。至于教坊司的女孩子,因为是世袭,也没有脱籍从良的可能。而且,同其他的衙门一样,里面的人都是抱铁饭碗的,没有合理的淘汰机制。所以,里面的官妓都丑得厉害。 因此,又有京城十可笑一说: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神乐观祈禳,武库司刀枪,营缮司作场,养济院衣粮,教坊司婆娘,都察院宪纲,国子监学堂,翰林院文章。 其他八项难免有调侃之意,但太医院药方和教坊司婆娘一说却是实至名归。 太医院是给皇帝看病的,每次诊脉下药都担负着巨大的风险。一旦用错药,让皇帝吃出好歹来,那是要追究责任的,说不好就得掉脑袋。出事的人多了,太医们也学精明了,下药的时候,药性猛烈有效的一概不用,只甘草、柴胡、沙参对付着,味道还不错哟。 当然,这种跟后世红灌凉茶一样的甜水要想治好病,那才见鬼呢! 同样,教坊司的女子实在太丑,可她们都是贱籍,得管起来。明朝的官员虽然俸禄低,可了如海瑞这种道德先生,其实都很富的,你得潦倒成什么模样才会去嫖官妓? 田以泽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高文:我是个以考进士为目标的男人,名声要紧,这次做官,还是不和教坊司有任何瓜葛为好。 回到礼部之后,等了半天,等到礼部祠祭清吏司的司长,不,郎中午休睡美了才见着人。 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的官员,相貌生得不错,国字脸,甚是威仪。见了人都是一副风宪官那种不近人情的臭脸。 高文便上前拜见:“下官见过郎中。” 那郎中皱眉:“你就是高文?” 高文:“正是下官,今日到任。” “早就听说过你了,是徐有贞的门生。好自为之,退下!” 这郎中态度好象有些生硬,对高文也是报了恶感。高文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退下之后,想了想,因为是自己的老师徐有贞名声不太好,别人恨屋及乌,顺带着对他心生厌烦。 高文立在檐下摸了摸下巴,心中叫了一声晦气:徐有贞是历史上有名的奸臣,我做了他的门生也是敲。那时的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能有什么法子?还有,这明朝的忠臣、奸臣标准挺混乱的,至少在后人看来好象不是那么回事。 罢,我也管不了那许多,先在这礼部呆上一阵子再说。 礼部这个中央机关不大,也就十来个房间,五个院子。祠祭清吏司独居一座小院,三个房间,郎中一间、员外郎一间,另外一间挤满了书办,自己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又该干什么? 院子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却没有人多看高文一眼,就当他是隐形的。 高文又朝四周望了望,却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饶得他是个见多识广从来不怯场的人,还是有点手足无措之感。 正迷糊中,一个书办过来:“可是新到任的高知事?” 高文拱手施礼:“正是高文。” 书办一脸的不耐烦:“既然已经报了到,还不离去,怎么,还想呆在这里?” 高文一呆:“怎么,我不能在这里?” “自然是,这里自是郎中和员外郎办公场所,你想呆在这里,等考个进士,点了翰林再说。” 高文悄悄地将一锭银子塞在他手头,低声道:“我这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吗,什么都不知道,还请教。” 见了钱,那书办的脸才好了些,道:“礼部祠祭清吏司在城中另有个院子,主事和你们这些知事得去那边。”就说了个地址。 高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明朝开国的时候确实是大社会小政府,一个中央部委也没几个人。当初,朝廷初创,国家贫弱,事也不多。 可经过六七十年的休养生息,资本主义萌芽,海内升平,市井繁荣。国家无论是人口、经济体量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一个部院十来个官员要想管理这么大一个国家,已力有所不逮。尤其是户部这种管理人口和赋税的专业机关,明朝开国时总人口也不过千万,如今已经破亿,也管不过来了。 于是,中央政府机构开始剧烈膨胀,雇佣和招聘了大量临时人员。六部衙门装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各部各司都在城中另设了下属机关办公,礼部祠祭清吏司也是如此。 谢过那个书办,高文就从礼部出来。沿长安街走了半天,拐进一个胡同,终于见到一座大院子。 这院子颇为气派,门口立着头石狮子,还有门房把守。 上前说明来意之后,门房“哎哟”一声,道:“原来是高知事,方才已经听说你要来,主事和大家都等着你呢!快快快,快随属下去更衣。” 进去之后,里面的地方之大,当真叫高文大吃一惊。 和普通住宅不一样,进大门之后没有照壁,而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是两个花园。 走过通道,又有一扇大门,大门后面又是一个大花园,里面种着茂盛的桂花树。花园四周都是房间。前、左、右三面都有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