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宁是宫内的女官长,她怀中抱着一尊锦盒,放在榻边的书案上小心的打开,里面有三道隔断,里面放了三枚印章和一方印泥。
这三枚印章,分别是国家的玉玺,属于历代徇王,君王的王印,属于现任徇王玉江,还有一枚,是自六代之前传下来、一任麒麟蒙天帝所衷赐下的,属于历代舜国麒麟的印章,首阳印。
首阳印是舜国宝重,徇麒于第一次大朝见时双手奉上,将自身的权利并入王权之中。
这玩意儿代表了麒麟的倾向,早期也算是玉江不得离身的护身符。
所以说这个代天选王的规则也有不少弊端,名正言顺是一回事,如果上任王和麒麟都死了,宰冢掌权代政,等麒麟长大的时间少说十年,长的到了三十年后麒麟依旧没有选王的事情也不是不存在的,更何况这样的王者出身不定,对着朝堂简直一头雾水,比世袭制的要麻烦险恶的多。
好消息是舜国的三公都还是好人,玉江虽说计划周全,但不免也有犯傻的时候,这时候那一个老头两个老太太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不然想想一个孤女【当然她也不是个单纯的孤女】突然登基当皇帝,除了有天帝的免死金牌和麒麟的护持不用担心被朝臣弄死,也就是安安心心当个傀儡的命了。
一下午盖了一百七八十张诏书,一张上面三个印,盖之前还有逐字检查一遍,虽说帮手不少,但费心劳神也是不少。
晚膳,玉江和徇麒面对面的坐着,因为桌子本来就不大,所以徇麒也没在是【挨着主上的手臂】还是【看着主上的脸】这两种座位选择上纠结些什么。
玉江拿着勺子慢慢的喝汤,隔着葱茏的热气,突然出声说:“‘谅晓’这两个字怎么样?”
徇麒猛然抬头,碧蓝的眼镜满是不敢置信的光芒。
“谅节之士,冥冥之中,独见晓焉。”
玉江缓缓把汤喝进嘴里,并没有抬头回望他:“我觉得这两个字不错,你呢?”
“好。”虽然失手掰断了筷子,但徇麒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毫无破绽:“很好。”
我很喜欢。
十二国中,只有得王宠爱的麒麟才会有额外的名字,比如延国六太,奏国昭彰,范国梨雪,名字是一种认可的态度。
而在舜国,王为麒麟取字,便代表着约定,舜国六代先王皆是退位而死,六代麒麟皆是舍身殉葬,王若为麒麟取字,意旨便是有朝一日君王失道,则麒麟必须舍身殉葬。
麒麟若是接受了这个称呼,便也等于决定了于王失道之时与其同死。
比起天帝定下的麒麟选王的规则,徇麒认了这个名,便不会在再一再二再三再四的选择王者。
玉江知道这个青年私下里有多么的多愁善感,有多么的温和眷恋,所以十几年前哪怕徇麒瘫着张脸说自己怕黑想和主上同睡,玉江考虑着麒麟的恋主癖,也是不可无不可的同意了。
但当时她确实没法给徇麒一个名字,玉江前几年就算在浮春宫内都要小心刺杀,什么借力打力搞平衡,别看过两个月把所有刺头聚到连州再放把火好像就能解决问题,但为了这一战的前期准备根本不可言说,玉江不觉得自己在随时会死的情况下还要拉上一个人是明智的,所以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这个名字才被提上日程。
百里路已经走了九十九里半,临门一脚而已,跨完了这一步,之后便是晴空万里!
沐浴完毕,徇麒一言不发的走进来,上了卧榻,半坐身后伏在她肩上没动,玉江便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的头发。
毕竟等了这么多年,激动一下可以理解。
麒麟等着一个同生共死的约定等了十四年,每一次新年朝会都满怀期待却又失望而归,十五年将至,终于来了。
至于徇麒的反应,玉江也就只能动动脖子,散散潮气。
果然还是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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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江稍微恢复些知觉时觉得整只左手都是麻的,只觉得果然如此,徇麒还是扔了被子扒到她身上了,妈呀这一压一整夜待会儿还是叫人给她按按吧……
又眯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玉江稍稍用力,睁开了格外疲惫的眼皮。
朦胧中眼前是一片的雪白。
……?
“玉江前辈?”酸麻的左臂上传来一股温热的力道,少年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玉江前辈,是醒了吗?”
“玉江前辈?”
那人摇晃的非常小心,玉江艰难的向左转了转头,模糊中出现了一片蓝紫色的光团。
她仔细的辨认了半天:“幸村?”
声音小的出乎玉江的意料,她自己都没听清。
幸村精市压抑着舒了口气,像是怕惊到她一样小心的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玉江前辈?”
“嗯。”
虽然有点迟钝,但幸村的动作碰的她好痒的,她想伸手去挠一挠,又被幸村小心的拦下来:“还在输液,前辈先不要动了,我去叫医生。”
耳边是有些匆忙的脚步声,玉江躺在床上静静的思考了一下,她这是……回来了?
这次来的医生不是佐藤小姐,而是另外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子,玉江对这家医院的了解颇深,当年高千穗桐子找医院时她查了不少资料,所以知道这个老头子的照片挂在医院官方网页最上面的一排,这意味着他是这家医院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