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向老汉的所料,一直到了夕阳西沉,向雨花才垂头丧气地回了家,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干涩发白的双唇微微颤抖,原本灵动水嫩的小姑娘仿佛一天之间苍老了许多。她坐下先猛喝了一碗清水润了润嗓子,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身去厨房做饭。看来,这小姑娘是废了不少心思,也不知磨破了多少嘴皮子,可最终还是空手而归。
看来,这个芙蓉镇的村民早已都习惯了被欺压,已经麻木不堪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我和文溪和尚只好再寻找其他的办法。灵琚也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对藏在底层的云旗和云来两兄妹非常好奇,非要拉着嬴萱一起去底层找他们俩玩。嬴萱拗不过灵琚,只好偷偷带着灵琚下了一层。雁南归守在向家院子门口,避免有村民路过发现吊脚楼里的秘密。
炊烟袅袅,晚饭在雨花精巧的双手下迅速完成。向雨花拿了饭菜去底层给云旗和云来送饭,我和文溪和尚都跟在后面,想要去看看那吊脚楼一层的模样。
随着向雨花的脚步,我们来到了那神秘的吊脚楼底层,这里阴森黑暗,几乎见不到光,四周由数不清的粗壮的木头柱子支撑,周围用竹条扎成了细密的栅栏将四面围起,只留了一些细小的通风口。地上铺着石板,冰冷潮湿,蚊虫也多,四周的角落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竹筐和一些杂物,在最里面的杂物堆后面,我看到了嬴萱和灵琚的身影。
走上前,却发现那里铺着几层被褥和纱织的蚊帐,周围还点着一些驱蚊虫的熏香。云旗和云来就坐在蚊帐里面同灵琚讲话,他们二人见雨花来送饭,便开心地将一旁的木制小桌板摆放整齐,主动接过来雨花递上的饭菜摆放整齐。灵琚和嬴萱也站起了身,同我们一起离开了阴冷潮湿的一层。
“不敢相信,两个小孩子居然在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环境下成长……简直是……”嬴萱刚走出来,就在我身边轻声嘀咕着。
向雨花听了嬴萱的话,也愧疚地低下了头:“没办法,因为害怕云旗和云来被村民抓去当贡品,就只能这样委屈他们了。”
向雨花说的不错,事情过于复杂,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这两个无辜幼童的生命。不管是哥哥云来,还是妹妹云旗,他们两个人的性命本就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而不是那些愚昧、一味顺从的村民。
我们回到正屋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我和文溪和尚还在讨论着应该如何收服这个作祟的河神。在现实中我根本没有胜算,但是现在又找不到合适的人进入恰当的梦境。我们一时间陷入僵局,直到一旁的雁南归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抬头转身对我说道:“梦中梦。”
我醍醐灌顶,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方式给忘记了。
嬴萱也在一旁符合着:“对啊,南归说的不错,姜楚弦,你先进入向雨花的梦境,然后在向雨花的梦境中找到雨花的姐姐,再对她进行化梦,直接进入雨花姐姐的梦境中直面那个河神,而且河神的力量也会通过雨花的梦境而过滤衰减,这样胜算不是更大了?”
我点点头,可眉头同时也皱了起来:“但是……你们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文溪和尚和嬴萱都疑惑地看向我。
我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如果……”我看了看身边坐着的一脸期待的向雨花,“我是说如果,雨花的姐姐在十年前被河神抓走并不是囚禁了起来,而是已经遭遇不测……那么……”
“那么根据你之前所说,梦境由人心而生,人心已死,便同时也没有了梦境。”文溪和尚沉重地接上了我的话,正是我想要表达却开不了口的假设。
向雨花和向老汉都失望地低下了头。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冷水浇灭,父女俩显然万念俱灰,根本吃不下一口饭。
就在这时,门口的竹帘再次被一双小手掀开,只见向云来手中端着已经空了的饭碗,拉着妹妹云旗的手就走了进来。
“你俩上来做什么!”向老汉赶紧拉上竹帘,生怕被外人看到。
谁知道,向云旗和向云来竟齐刷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对我连连给我磕了几个响头,两个小童用稚嫩的声音向我乞求道:“师父,让我们来帮你吧!”
向雨花急忙搀起自己的弟弟妹妹,拿细嫩的手背给他们俩擦了擦灰头土脸的脸颊:“云旗云来,你们听话,这件事你们是帮不上忙的,乖乖回去好吗?”
谁知那两兄妹竟然执意要帮忙,并且提出了一个连我都从未想到过的方法。
向云来站起身抹了一把鼻涕,坚决地说道:“爹,姐姐,今年就把我打扮成女孩子,让我和妹妹一起去供奉吧!这样一来,我们两人中就必定有一人能留下来,而留下来的这个人,一定会仔细看清楚河神的样子,让这位师父进入梦境,把那个作祟的河神给除掉!替大姐和全村的女孩子报仇!”
向老汉二话没说,抬手就打了向云来一个耳光,虽下手不重,却也是让云来一个趔趄。云旗急忙扶住自己的哥哥,转头对着向老汉说道:“爹,求求你了!至少这样,河神除去,我们活下来的那个就不用再躲到暗无天日的底层去生活了……爹,你就应了我们吧!”
“不行!这代价和风险都太大了!你娘都已经因为你们俩而死去,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这个办法绝对不行!”向家主人决绝地转过身,不再听云旗和云来的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