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在慕容奎后院里头过得和个隐形人似得,有时候慕容奎要不是偶尔看见慕容泫,都不知道自己后院里头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女人在。高氏出身渤海高氏,若是放在中原尚未动乱的时候,她应该是在父兄的主持下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然后相夫教子过此一生,但偏偏洛阳里头乱了起来,先是皇后和司马诸王们的倾轧,而后便是八王之乱,最后那些原本臣服在晋朝脚下的那些蛮族纷纷而起。
等到永嘉之乱,衣冠南渡,属于士族们的风采雨打风吹去。哪怕作为一地的大族,渤海高氏也只能带着自己的族人部曲还有当地的乡人北上迁徙,到了鲜卑慕容的地盘上。父亲到了辽东不久,便郁思过重去世,临终前还将慕容单于给得罪了。高冰为了能够自己的家族在辽东站稳脚跟,干脆便将自己的妹妹嫁给慕容奎为妾,那会慕容奎已经有正妻在了,不可能为了一个汉人女子就将自己的发妻给送回去。
高冰倒是想得开,劝说妹妹反正匈奴人不像汉人那般将妻妾分得清清楚楚,何必在意呢。
高氏嫁过来之后,不怎么说话,哪怕和慕容奎相处也是沉默居多,慕容奎若是不说话,她不会主动和慕容奎说话。慕容奎不是楚文王,高氏也不是桃花夫人,高氏不搭理他,他不来就是。反正高氏不是正妻,他也没有事一定要和高氏商量,久而久之,高氏越发沉默,性情比起当年变得有些古怪,一心沉迷道家黄老之说,就连唯一的儿子她都甚少过问。
高氏问慕容泫这话的时候,面上罕见的露出了怒色。
慕容泫让侍女将一张茵蓐拿来,他正坐在上头,脸上没有半点惊恐的神色,平静的几乎过分。
“就像阿姨听说的那样。”慕容泫直接点头认了。
“你——”高氏瞧见慕容泫竟然没有为自己辩解,皱起了眉头。
“既然如此,那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你为何要将他带来?”高氏心中还是讲世家的作风保留了下来,在世家眼中,那些武人只配给世家做奴仆,世世代代为部曲,如今唯一的儿子喜欢和个武人在一起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带来?
“他哪里会上不了台面?”慕容泫听到高氏这话就笑了,“他是儿的心腹,如今更是绥边将军,若是这都上不了台面,那么何人又能上的了台面?”
“你将他带来,就是为了这个?你应当知道后院不应当有外男在,一当此事传了出去,你要燕王脸面何存?”高氏和慕容泫这些年说过的话,几乎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她看到这个孩子茶色的眼睛,就想起他的鲜卑血统,还有自己被作为妾侍的耻辱,所以这些年她能不见他就不见他。
慕容泫也不是甚么黏着母亲的孩子,他小小年纪并不缠着母亲,也不会问为甚么父亲不来这种问题。
母子两人与其说是母子,还不如说一同居住在燕王府的陌生人更为恰当些。
高氏也莫不清楚慕容泫的性子,兄长高冰和她说过,她这个儿子性情沉稳,日后恐怕有大作为。她没有放在心上,这个世道乱成这样,只要有野心,多少都能够有一番作为。何况慕容奎看着就不是一个甘愿在辽东终老的人。
“阿姨忘记了吗?”慕容泫笑起来,他原本就生的俊美,一笑之下更是容色慑人,“我们鲜卑原本就不讲究这些,将他带来,也只是为了让阿姨见一见。”
哪怕不能结为尘世夫妻,他也想着能够将秦萱被他的亲人知道。
“……你是疯魔了。”高氏紧紧盯着慕容泫一会,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她眉头蹙紧,“那是个男人,既不能为你操持家务,也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你若是贪图那人的姿色容貌,我也不说你甚么,但是如今你如此行事,到底在想甚么?”
高冰和她说过好几次,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高神爱嫁给慕容泫,慕容泫在高冰的眼里也算是个好人选了,容貌精致,虽然是鲜卑人,但也有汉人血统。最重要的事年少有为,将来一定会有帮衬到高家的地方。
对于侄女高氏见得少,但对这个侄女也不是完全没有半点情谊。若是嫁给慕容泫,她这个姑母也能照料一二,若是别家,恐怕就不会这样了。
但是慕容泫一门心思扑在男人身上,瞧着这样子还大有把这事公告天下的架势,这还得了?就算男人不能孕育子嗣,对主母没有半点威胁,但是其中的苦楚要尝个十几二十年才能解脱,那简直就是软刀子割肉一般的折磨。
“这话,世子妃之前就已经和我说过了。”慕容泫轻叹了口气,果然劝人的话语不管谁都是一样的,“子嗣儿会有的,府邸中事,自有长吏料理。”
“……”高氏没有想到世子妃宇文氏竟然还在她的前头说过这些话,但看慕容泫这架势,很明显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她转过头,身子靠在凭几上,“那大王知道此事么?”
高氏心中一片悲凉,她到底只是个妾侍,当年兄长说的鲜卑人不重嫡庶也只能骗骗鬼了。世子妃都能在她的前头,名正言顺的劝说自己的儿子。而她这个生母却一无所知。
“阿爷应当也知晓此事。”慕容泫道,慕容奎的消息应当是最灵通的,哪怕他对自己也是漠不关心,到了现在也没见着慕容奎有所表示,想来也不会插手管了。
“……”高氏听到此话,简直气的笑了。慕容奎都不管,她难道还能越过他去?
“你舅父想要将神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