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见到迎春的嫁妆,心中也是复杂莫明,她是知道贾老太太当年就发话,因着迎春以嫡女身份出嫁,公中出五千两,其余的则是邢夫人自己的事儿,如今不光是邢夫人拿出了这体面的嫁妆与迎春,可见其对迎春的疼爱,只这些前来添妆的夫人小姐,也是送了不少。
更别说黛玉送的那套赤金头面不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那连成串儿的海棠花儿更真的似得,活灵活现,上面更是用大红的血珊瑚作为海棠点缀其间。既喜气有华贵,却又并不显得艳俗。
探春明白这是因着大房与林家亲近的缘故,自己出嫁时,别说这些看着贾赦贾琏面上来添妆的夫人小姐,便是黛玉,怕也不会如此待自己吧……想到这儿探春不由得黯然。
薛姨妈也因着王熙凤的关系,送了一套点翠头面,薛宝钗则是送了一对八宝镯子,具是精致新巧贵重之物。探春不由暗叹薛家到底是皇商出身,身家丰厚。
而王夫人见此虽心中不忿,却也觉得面上有光,到底薛姨妈一家是因着自己住在贾府的,虽说如今薛蟠修缮宅邸,说是要搬出去,可到底俩月过去,宅邸已经修缮完好,但薛家仍旧住在贾府,王夫人心中对于当初的怨愤也有所动摇。
十几年的姐妹朝夕相处,想到迎春终有了好的归宿,探春心中也是为她欢喜的,还亲手替她绣了不少荷包,做了不少鞋面……可探春此时心中仍旧忍不住酸楚,看向王夫人的目光也不由得暗了暗,她明白,王夫人永远也不可能如邢夫人待迎春这般带她。
王熙凤倒是给了迎春,三千两银票作为压箱银,可王熙凤到底是迎春的亲嫂子。再者与黛玉这五千两银子加一套赤金彩凤头面比起来……迎春的心理是说不出的感动。可看着孙嬷嬷却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孙嬷嬷自然明白迎春的心思,虽然她并不赞同黛玉拿出这许多银子给迎春添妆,但却拗不过黛玉执意如此。
此时孙嬷嬷只得勉强对迎春笑道:“迎姑娘且收好了,我们姑娘说了,望迎姑娘善自珍重,莫要辜负了家人的关爱。往后万事都得靠迎姑娘自己立起来。再靠别人怕是不行。”
说到这里,孙嬷嬷叹了口气又说道:“我们老爷太太去了,如今老爷的孝期还没过,我们姑娘就不过来送您了,祝愿您和新姑爷,白首同心。切记一句老话儿,家和万事兴!但家和却绝不是无限度的退让与忍让。”
说完孙嬷嬷便去与邢夫人辞行,正巧王熙凤也在,见她要走,便笑道:“孙嬷嬷这是做什么?来了也不喝口茶的就要急忙回去!”孙嬷嬷仍旧没能从那五千两银子的心痛中缓过来,只勉强笑道:“咱们家还带着孝呢,就不在这儿打搅了。”
王熙凤见她那样儿,心知定是有事儿,遂亲自送了她出来。行至人稀处,王熙凤方敛了笑意,拉着她严肃地问道:“孙嬷嬷还是跟我说句实话,可是妹妹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也知道我们爷与妹妹的关系,若你们瞒着,怕是爷也不会放过你们!”
孙嬷嬷见王熙凤这样,也知她是真心挂念担忧黛玉,遂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姑娘好好儿的在庄子上,能有什么事儿啊,奶奶且放心忙婚事儿吧。”
王熙凤岂是那般好打发的?遂挑眉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这唉声叹气的是作甚?你也知道咱们家可是在办喜事儿!”
孙嬷嬷看了看到处挂着的红灯笼,还有那大大的喜字,闭了闭眼道:“我就是心疼我们姑娘,这将来……”孙嬷嬷并没有说完,但王熙凤却已经明白,不由得也跟着叹息一声,好一会子才笑道:“孙嬷嬷且莫担忧了,这不还有王妃看顾这么?”
孙嬷嬷见此也只得勉强笑笑,离开了贾府,便是连贾老太太也没有再去拜见。
直到用午膳时,迎春的陪嫁丫头司棋找到了王熙凤,说是迎春请她过去。王熙凤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有什么事儿拜托她治办罢了。
当王熙凤来到迎春屋子的时候,迎春便当着王熙凤的面儿,将司棋跟绣橘都打发了出去,并交代定要守好房门,谁也不许放了进来。
王熙凤倒是被迎春这阵仗吓了一跳,毕竟迎春何时有过如今这般神态?双眉紧皱,朱唇紧抿。身上甚至散发出淡淡的威严之气。王熙凤不由得半是玩笑办事认真的笑道:“迎丫头这是作甚?莫不是拉了我来帮着逃婚?”
迎春却是不答,只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将王熙凤往内室里带。到了内室,也不等王熙凤再次询问,便从枕头底下取出八张一千两的银票。
看着那许多银票王熙凤也是大吃一惊,要知道邢夫人给迎春准备的银子都是经她的手,买成了庄子,铺子,以及宅子。银子是一点儿没剩下的。而自己则按照贾琏的意思,给了迎春三千两压箱底儿,可如今迎春拿出来的,却是整整八千两!
王熙凤皱着秀眉问道:“你哪儿来的这许多银子?莫不是老太太给的?”
迎春红着眼眶摇头道:“方才孙嬷嬷亲自给我说来,说是林妹妹给我压箱的!看孙嬷嬷神情……”王熙凤骤然明白孙嬷嬷之前的意思,不由得暗自心惊道:玉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