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严嵩的女儿西宫娘娘见徐贡元不辞而别,撺掇嘉靖帝的劲头更足,再三说此人不除,有损万岁的圣威。于是,嘉靖帝便下了圣旨,派御林军到贡元家来抄斩他家满门。
这天,这支十多人的队伍,到了紫岚岭上时,已是巳时,太阳正紧,人人热得满头大汗,也进茶馆休息。他们见这里有个人在一旁悠然自得地品茶,领队的头目问道:“喂,喝茶的,这里有个叫徐贡元的,你知道吗?”贡元说:“徐贡元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清官,哪能不知道啊。”那头目又问他认不认得到徐贡元家去?贡元说:“家乡熟人,怎能不认得呢?”于是,这头目便吩咐这位“茶客”为他们带路。贡元欣然答应。
他们出得茶馆,贡元骑上毛驴,撑上遮阳伞,便带着这些兵丁,往平铺方向的长山头上走来。大热天,骄阳似火,走在青蓬柴夹道、高低起伏的山路上,热浪熏人。贡元渴了,将伞柄往嘴上凑一下,喝点水。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这些在皇城里骄养惯了的兵丁,汗水湿透了衣裳,又没有水喝,都口渴心焦,疲惫不堪。
头目问道:“贡元家在哪里,还有多少路哇?”贡元说:“怎么?才走了这么点路,就问起他家在哪里啦?他家还远得很呢。我舍得工夫给你们带路,你们急什么呢!”说着催驴又走。走了一程,头目实在热得受不了,很不耐烦地问道:“贡元家到底还有多远?”
贡元这才勒驴驻足说:“贡元家还有多远吗?我说你听:从这里到贡元家,十里长山跑死马,十里团山转死马;还有十里陷马摊,再过十里大兴湖,走过小兴湖里十里梅花桩,才能看到贡元家的庄园。这些虽说都是十里路,其实只是个约数,何止十里呢?我们走了这么大的时辰,十里长山还没走到一半呢。”
此时,日当正午,火热的太阳当顶照着,热得这班兵丁像是蒸笼里的乌龟,实在吃不消。本来,贡元在朝中口碑很好,这头目也没有冤仇一定要去杀他。于是,说道:“算了,算了。徐贡元家这么难走,就算到了他家,我们也没命了。干脆打马回京。”说完,没再理会贡元,便回马转程了。机智敏捷的贡元,就这样逃掉了皇上的追杀。可是,这班御林兵为了回京能够交差,路过三山街道时,却杀掉了三山的一门无辜的徐姓。贡元知道后,大哭了一场。而后,迁徙自己住处的徐姓到三山,填补了三山徐家。
徐贡元为官清廉,因此家道并不富裕。逃掉了皇上追杀后,与地方绅士、百姓来来往往,也还怡然自乐。这一年的六月十九,他与众绅士去九华山做观音会。这时候,庙里正筹备建筑观音阁。主持见他们都是时尚名流,特别设宴招待。
庙里设宴是有规矩的,吃酒的人应该捐款;特别是坐首席的,要带头多捐。因此吃酒时,众绅士都不肯上首就坐。徐贡元见了,既笑笑呵呵又大大方方地坐了上去。席间,主持捧着缘簿请众绅士施舍。因为贡元坐在首席,理所当然地首先捐赠。
贡元清清嗓子,又是笑呵呵、大方方地说着捐赠数字,并且请主持落笔:“我徐贡元见钱捐一百挑,见盐捐一百挑,见油捐一百挑。”在位众绅士听了,虽然不相信贡元会有这许多财产可捐,可是他们虔诚地笃信,在佛事上是不可打诳语的;加上贡元到底是当过朝中大官的,以为他会有另外的财产。于是,各要面子,尽力地捐赠。
之后,庙里化缘时,总捧着这些绅士捐赠数字的簿子昭示施主,施主们见了他们捐赠的数目,都不甘小气,使九华山观音阁顺利地建了起来。在收集捐款时,主持知道贡元的用意,最后才收他的。贡元只是拿着食具汤匙,将钱、盐、油各挑了一百挑给庙里。并且说:“这汤匙,我们地方上叫做挑子。我所说的各捐一百挑,就是指这样的‘挑’子。实在嘛,我贡元哪来那么大的财产,能捐得出挑担的‘挑’呢?当时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想大家都能多捐赠一些啊!”尽管这样,主持还是感谢贡元带了个好头,于是,决定赠送他一对旗杆。
贡元说:“我本无功劳,承蒙主持错爱,这旗杆就不能树在外面了,因为会丢人现眼。只好放在大梁上架着,每一百年拿出来出一回新。等到哪一年,我繁昌县能有一百支‘华山会’朝九华山时,我的旗杆再树出来,以表示纪念。”
主持知道,繁昌是不可能一次有一百支香会朝九华的。贡元这么说,分明是不肯将旗杆树在外面,让风吹雨淋而腐朽。于是他也顺势说了句相衬的话:“等到你繁昌能有百支会朝九华时,我从青阳结络子,一直结到我九华山上来,表示欢迎。”青阳城离九华山六十里路,从那里结络子上九华山,也是不可能的。于是,贡元的旗杆总是架在观音阁的大梁上,每一百年才给出一回新。这样,旗杆永远坏不掉;拜观音菩萨的人,同时也拜谒了徐贡元的旗杆。这样,徐贡元的名字与这旗杆,以及观音阁,共同存在。
嘉靖帝逝世后,他的儿子朱载垕当了皇帝,是为穆宗(1567—1572年在位)。穆宗杀了严嵩,严嵩的女儿西宫娘娘也被贬出了皇宫。一日,徐贡元在九华山看见一位尼姑在井边洗衣,觉得面熟,特别走近一看,原来却是西宫娘娘。出于礼貌,他问候道:“娘娘,一向可好?缘何削发为尼?”西宫娘娘回首一看,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