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走廊里寂静得有些过分,并没有往日的喧嚣忙碌。
“老大,陆福林确实是开口说了几句,还是拒不配合,但态度有了缓和,说,说,”范馨云焦灼地皱着眉头,两条又弯又细的黑眉毛像八字似的向下弯垂,她的脸上出现了很是为难的表情,显然陆福林提出的要求有些许过分,她看了一眼一脸哀伤的景清漪,又迅速别开视线,低垂着脑袋,紧盯着地面,斟酌了许久,她缓缓地吞吞吐吐地说出了陆福林的要求,“说……一定要你在场,才肯说出事实的真相。”
“好了,我知道了。”景清漪侧着头,她皱了皱眉,微抬起右手,轻托着腮,暗自思索着,她敛下眼眸,细长浓密的睫毛盖住了她眸子里的千思万绪,过了一小会,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触摸到范馨云眸子里深深的关切,她的心间流淌着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出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柔声吩咐道,“我去下洗手间,等下就进来。”
陆福林焦灼地等待着,强烈地盼望着,他坐立不安,心绪不宁,并时不时地向门口张望着,在心底里无数次地默念着,希望下一个走进门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女孩——景清漪,门缓缓地推开,却让他大失所望,因为,推门而来的却是范馨云。
范馨云踏上阴冷的审讯室,她镇定自若地走到张勇和苏伟的身边,弯了弯腰,不期然地瞟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陆福林,那神情含着审视,也含着严肃的光芒,许久,她收回了视线,低声说:“老大待会就过来。”
闻言,张勇和苏伟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都心领神会,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而后都一脸轻松地靠坐在椅子上,舒展了紧锁的眉毛,状似闲适地等待着。
范馨云静静地坐了下来,秀眉不再是皱着的,她那双黄玻璃般的圆鼓鼓的眼睛不时地眨动着,像猫眼一样变幻着奇异的光,如同望见一个美丽的、五光十色的梦景似的,唇角微微上扬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给这压抑的审讯室增添了几许轻松的意味。
静默片刻后,景清漪拍了拍带着水意的脸颊,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缓缓地推开了审讯室的门,看到众人的目光全部积聚到她身上,她仍淡定如初,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她与范馨云一行人轻轻微笑点头示意了下。
陆福林抬眼,看着心心念念的景清漪逆光而来,他紧紧地盯着她,那双眼睛火似的烫人,又有磁铁般的吸引力。
想到他之前对她起了杀意,被抓了,那股杀意并没有消散,反而是愈演愈烈,顿时,他觉得心里像是吃了黄连,翻滚着一股不可名状的苦味。
“陆福林,你说吧。”景清漪提起一张椅子放在陆福林的右斜对面,她安稳地坐了下来,她微微上前,与陆福林的眼睛平视着,她那目光如电光雷火,威严得像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而他那双狡猾但是呆滞了的眼睛,没有光彩的瞳仁,一动不动,
景清漪的脸上仍带着湿意,她刚去洗手间显然是用冷水冲了一下脸颊,整副神情镇定自若,澄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威严的光芒,她的唇角上扬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轻飘飘地说,“应你的要求,我已经坐在你面前了,你把真相说出来。”
“对不起。”陆福林面对着昏黄的灯光,面对着景清漪严肃的表情,想到她那凄苦的身世,且还是他父亲一手造成的,他低垂着脑袋,神情悔恨愧疚,虔诚地忏悔着,一种缥缈的幻灭似的悲哀,在很远的一瞬间抓住了他的心灵,他懊恼地说,“我真的没想过,你会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就算你想到了,你就不会杀人吗?”景清漪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没想到陆福林会这么真挚地说出道歉的话,但是她并不认为陆福林是真心悔改,只道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眼波微微流转着,似乎有一种梦幻的光彩,接着她就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她嗤笑一声,凉凉地说。
“如果我知道你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我是不可能把你当做我的下一个目标的!”陆福林听到景清漪那句嘲讽的话语,他的心间流淌着难以名状的悲痛,他知道这是自作孽的后果,可就是难以接受,他狰狞着一张脸,他的声音由低而高,渐渐地吼起来,脸色涨红,渐而发青,颈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满头的汗珠子,满嘴唇的唾沫星子,拳头在审讯桌上捶得砰砰响,“想起那时候,还是我拼了命地从我父亲手里救了你的,可没想到,二十年后,我竟然会想要杀了你,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可谓是造化弄人……”
吼叫的声音随着话语的不断吐出而变得越来越低,最后低到只有陆福林自己才能听到。
“生活是没有如果的,不是吗?”景清漪似乎也能感受到陆福林那真切的悲痛悔恨,但她也不以为意,像严厉的法官一样,她的眼睛似乎能看透所有的间题,所有的心地,所有的感情,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轻飘飘地说。
“是的,生活中确实是没有如果的。”当陆福林向景清漪瞟了一眼的时候,那抹伤痛马上牢牢地凝结在他的脸上,变得毫无光彩,他拉耸着脑袋,脑海里却不停地变换着二十年前残酷的画面,他的心间泛起浓浓的苦涩。
“好了,陆福林,我没时间在这里陪你缅怀那些逝去的岁月。”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