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流宗往东,就是天源海。凤瑛送的傀儡很有用,化成一艘小舟,既能挡风雨,又能赏景。舟上还有傀儡船夫,只要稍加操作,便可自行掌舵。谢星沉趴在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渔网捞鱼。捞了一会儿,一只鱼也没捞着,他就转回头喊:“你看完了没啊?”陆明舒就在另一头。她面前的小桌,摆满了书册纸张,密密麻麻写满了符号。小布就蹲在她身边,帮她压着纸张,免得被风吹走了。“没。”过了会儿,陆明舒才抽空回他一句。谢星沉唉声叹气。好不容易把人从周流宗弄回来,她上了船就这个德性,只管自己看书,根本不管他。啧,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有他好看吗?可怜他满腹相思,还没来得及倾诉呢,就硬被摁回去了。天上传来一声鸣叫,谢星沉招招手。小呆飞回来。它现在体形很大了,和成年雪翼踏云驹没什么区别。“希溜~”小呆仰头叫了声,舔舔他的手。“想吃鱼啊?”“呼呼~”“等着!”闲着也是闲着,谢星沉索性抓鱼来烤,和小呆两个吃得满嘴流油。陆明舒还是头也没抬。谢星沉不爽了。“明舒。”“嗯?”漫不经心的。“你看了很久,休息一下?”“等会儿。”“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再看嘛!”“很快看完了。”“你从上船看到现在,都两个时辰了。”“哦。”“……我们十八年没见了。”陆明舒终于把目光从书册里拔出来:“所以?”谢星沉仰天长叹:“我都不求久别胜新婚了,你就不能多看我几眼?难道我不比这些字符好看吗?”“……什么久别胜新婚,你会不会用词?”“就那个意思嘛!”谢星沉赖着她,“我们十八年没见,这总没错吧?”“之前已经见了。”她说。“那时候不好随便说话。”“那你现在想随便说什么?”“我……”谢星沉哀怨。他们的重逢,能和平常情况一样吗?他以为她死了,整整八年时间,仿佛一个游魂,在世间游荡。费尽心思,只想寻到方法,或是找到她的魂魄,或是让她转世。后来,荀子宁带来的消息,终于让他振作起来。知道她还活着,他又百般谋算,把她从周流宗弄出来。整整十年的时间,相见不能见。十年加八年,谢星沉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明明已经这么久没见了,但每天在心里想着念着,见到了一见也不陌生。可毕竟这么久见没见了,哪怕在他的心里再鲜活,他也想好好看看,活生生的她是什么样子。耳边响起叹息声。他转头发现,陆明舒已经把桌上的书册收拾起来了。“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谢星沉大喜:“明舒!”就知道明舒外冷内热,表面不假辞色,心里对他还是很好的。陆明舒勾了勾嘴角。她不是不激动,不是不开心,只不过,在周流宗留了三个月,冷却了重逢的喜悦。“你不是要说话吗?”“看着你,不说也行。”“……”谢星沉小心地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看她没反应,手指爬过去,抓住她的小指。看她还是没反应,大着胆子握住她的手。接着又悄悄靠过去,另一只手摸碰到她的腰,一点点往那边爬……“你是毛毛虫吗?”陆明舒斜眼看他。“呃……”“很痒的知不知道?”“我只是……”“鬼鬼祟祟的,当我瞎呢?”她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他,“光明正大一点,不会吗?”谢星沉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已直起身,凑上前来。随即唇上温温软软的触感侵袭而来,他整个人呆住了。近在咫尺的距离,可以看到她白瓷一样的肌肤。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在九瑶宫呆得久了,她的脸庞白皙得仿佛透明,总是带着一点不够健康的苍白。这让她看起来极冷,好像九瑶山峰顶的雪,千年不化,不像个真人。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到她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可以看到她微微翕动的眼睫。好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在他的心上。还有唇齿间温软的触感,比他的体温要凉,却是真实的,柔软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谢星沉激动极了,紧紧抱住眼前单薄的身躯。然后——化被动为主动!太丢人了,这种事情,他怎么可以让她抢先?他觉得自己好像陷落在一个梦里,飘飘然如在云端,不知今夕是何夕——胸膛被推了一下,他还没有自觉,直到挨了一记重击,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了手。陆明舒退回去,伸手擦过被他啃得嫣红的嘴唇:“够了啊,适可而止。”“明舒。”他傻笑了一会儿,蹭过去,“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哼。”这么傻呼呼的,懒得理他。陆明舒收拾起桌上的书册纸张。谁知道,一抬头,就看到小布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他们。“主人,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希溜!”小呆也来凑热闹。“……”小布又说:“为什么要啃嘴巴呢?能吃吗?”“希溜!希溜!”“……”“好像什么也没吃掉呀!难道你们在练功?”“希溜!希溜!”陆明舒捂住脸。她该怎么跟一个铜人解释这种事情?还有一只珍兽!“难道是秘诀?小呆兄,要不我们来也来试试?”“希溜!”然后……看到一个铜人和一只珍兽煞有介事地亲亲,陆明舒整个人都不好了。以后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这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偏偏谢星沉还笑,看到小布和小呆两个做出那个动作,他笑得前仰后合。“我的娘哎,”他揉着肚子,“你这两只……怎么这么好笑!”陆明舒白了他一眼:“好笑,那你就继续笑吧!”她收好书册进舱。“哎!我随便说说,你别生气啊!”谢星沉亦步亦趋地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