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宫随催促蕙罗谢恩,蕙罗只得如言拜谢了太后。太后颔首,道:“你回去罢。日后服侍官家须更上心,若官家有何不妥便及时前来通报。官家龙体,事关社稷,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苏尚宫引导蕙罗离开隆祐宫。蕙罗出了宫门,施礼向她道别时,苏氏忽然问:“沈典饰,你知道你为何会获此晋升么?”
蕙罗低首回答:“太后仁慈,格外施恩,希望我更尽心服侍官家不如来碗孟婆汤。”
“自然是这样,但除此之外,尚有另一原因。”苏氏道,“适才太后问过司宫令,你这两天在圣瑞宫做事,表现如何。司宫令回答说,你是圣瑞宫里惟一不称太妃为‘娘娘’的人。”
蕙罗一怔,抬目看苏尚宫,而苏氏唇角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但目光清冷,既像是在表示肯定,也带有一点告诫意味。
这日赵煦要御内东门小殿听政,蕙罗回到福宁殿时,他已归来。午间他吩咐蕙罗为他按摩肩颈,让其余宫人退下。待蕙罗按摩片刻,他闭着眼睛闲闲问起:“升职了?”
蕙罗承认,然后把隆祐宫之事全说给他听,包括最后苏尚宫对她说的话,只隐去赵佶一节不提。
“很好。”赵煦微笑,“我猜到会是这样。”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好?”蕙罗轻声问。
“没什么不好的。”赵煦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如果有人要送礼给你,你就照章全收……如果不收,她们会觉得你打定主意不听她们的话,日后更会针对你。”
“嗯……我是说,我那样对太后说昨晚的事,会不会对官家不好?”蕙罗红着脸问。
赵煦大笑起来:“对我来说,是有点小麻烦。今日我完事就走了,唯有知枢密院事曾布留了下来。他絮絮叨叨地说,圣体尚未康和,须留意将养,伤气莫甚于j□j,于愆和之际,宜稍加节慎。我就回答说,我极自爱,自会节慎。他似乎不信,但又不敢提听来的昨晚之事,只在那里反复劝说,我懒得理他,以后就只回他二字:甚好。”
蕙罗亦随他微微笑了笑,却还是担心:“此事若传出,会否有损官家清誉?”
“我早没什么清誉了。”赵煦一哂,“现在许多人都说我败坏了国家,人又荒淫好色,不怕多你这一桩……何况,我本来就好色,他们这样说也不算冤枉了我。”
蕙罗低首不语。赵煦顿了顿,又自言自语地低叹道:“从福宁殿到隆祐宫,再从隆祐宫到枢密院,消息传得真快呐。”
蕙罗越发不好就此说什么。赵煦看看她,再道:“我且问你,若有一天太后和太妃都要你听她们的话,你会听谁的?”
蕙罗回答:“我听官家的。”
“为什么?”赵煦笑道,“我既没赏你什么好东西,也没升你的官。”
“不一样的,”蕙罗很认真地解释,“太后和太妃对我好,是因为我是官家身边的人。而官家对我一无所图,才是真的好。”
“那若有个同样真对你好的人,要你听他的不听我的呢?”赵煦又问。
赵佶的身影旋即浮上心头,蕙罗不由怔忡,想着他今日种种温柔举动与话语,亦心生一疑问:他对我的好,是真的好,抑或仅仅因为我是官家身边的人?
她迟疑着,没有回答赵煦的问题。赵煦观察着她神态,笑容淡去些许,但也没再追问,只指了指右肩,示意蕙罗按摩:“这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