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舒畅的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裹着小人的背面,颤巍巍道,“行了行了,快回府,到屋里再看,别冻坏了我的曾孙。”
一行人笑语应声,蒂莲与谢珩煦一边一个扶住谢老夫人,众人这才返回了府里。
那厢左相府得了消息,江洛修与盛华公主便带着几个儿子急急赶了过来。
一进荣寿居的院门,见廊道下守着许多丫鬟婆子,远远便听屋内欢声笑语,着实一派和乐融融,还没进屋,江洛修面上便难掩笑意。
廊下的婆子见是江家人来,连忙纷纷行礼,打了帘子请诸人进屋。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抬眼,见是几人过来,苏氏连忙笑声招呼,“公主快来瞧瞧莲儿的两个孩子。”
盛华公主笑应一声,急不可耐的提了裙际便匆匆上前去,两个娃娃被放在谢老夫人坐着的软榻上,身上穿着的粉蓝的小袄,眉眼如同水墨刻画进白玉间,一模一样的,着实吸引人的紧。
盛华公主忍不住便将翻过身趴着的那个抱起来,怀里软糯糯满身奶香的一团,惹得人心都融化了。
小娃娃被她抱在怀里,小手机灵的抓住盛华公主的衣襟,似是怕掉了下去,一双清亮的大眼笑弯,‘咿咿吖吖’的直笑,口水都流了下来。
“乖孩子。”,盛华公主喜不自禁,轻轻亲了两口,轻柔的持着帕子擦去她小下巴上的口水,转眼问一旁温柔含笑的蒂莲,“是哥哥还是妹妹?”
蒂莲瞧着喜的直扑腾的灵姐儿,抿唇笑道,“这是妹妹月灵。”
苏氏紧接着一指榻上那个翻来翻去不肯安生的,“这是睿哥儿,是哥哥。”,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将翻的趴下的睿哥儿又翻过来,是生怕他趴久了会吐奶。
江歌早喜得扑到榻边去,双手一伸便将挥舞着拳头的睿哥儿一把抱了起来,哈哈笑道,“好小子好小子,沉甸甸的。”
苏氏吓得心一提,哭笑不得连声道,“放轻些放轻些,他还小,身子骨软着呢。”
江洛修难得的眸色柔和,静静看着被盛华公主抱在怀里笑个不停的小丫头,伸指轻轻逗弄她的小手,那小小的手一把抓住粗长的食指便不撒手,大眼眨巴着看江洛修,张着小嘴‘哦哦哦’的,似是在说话。
这熟悉漂亮的小脸,惹得万年不动的铁心左相当即心肠柔软,伸手将灵姐儿抱到怀里,一手触摸着她白嫩嫩的笑脸,半晌长叹一声,感叹道。
“这孩子像极了莲儿,莲儿幼时,也是这样的眉眼,同样爱笑,见人先笑。”
听出他话里的怀念与失落,盛华公主一怔,连忙笑道,“是啊,灵姐儿真像莲儿。”,言罢看了蒂莲一眼。
蒂莲此刻眼眶也红了,尤其是瞧着江洛修抱着灵姐儿的情景,瞧着他素来沉肃刻板的面上流露的柔情与怜爱,便不自觉想落泪。
“爹爹。”,喃喃失声,蒂莲踱步上前,轻轻握住灵姐儿的小手,“爹爹喜欢灵姐儿,莲儿就常带她回府去陪您。”
江洛修闻言唇角扬了扬,抬眼看向她,视线在她眉目间细细打量,沉和道,“莲儿瞧着很好,看来在外头没有吃苦,爹爹便放心了。”
蒂莲鼻子一酸,连忙垂下眼,轻轻靠在他身边,闷声道,“莲儿好着呢,只有莲儿让别人吃苦头的时候,何时吃过别人的苦头?”
江洛修哑然失笑,看着怀里依旧在‘啊啊咿咿’自说自话的灵姐儿,叹道,“是啊,你最机灵不过了。爹爹便是心里明白,到底还是忍不住多虑。老了...。”
这一句老了,惹得蒂莲泪意难忍,终是落了泪。
本来屋内蛮和睦的气氛,这下骤然静谧下来,众人面色各异瞧着这对父女,不自觉便心下微酸。
盛华公主勉强一笑,轻轻握住蒂莲的手,柔声道,“好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当着孩子们的面哭。你爹爹就是太喜欢灵姐儿,才一时间感慨些,日后你若是带不过来,记得将灵姐儿送来给我,我闲暇无事,可帮你多带带,嗯?”
这话,自然是希望灵姐儿多居于相府,好让江洛修了慰对女儿的牵挂。
蒂莲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自然点头应下了。
一旁的谢珩煦便心下有些无语,这下好了,两个孩子真是被分刮干净了。
“好了,你就别在这儿倚老卖老,白赚了孩子眼泪。”,谢老夫人也跟着劝,开口却尽是不满,“你老了,那我老婆子岂不是要入土了?”
“母亲。”
“祖母。”
众人纷纷无奈嗔怪。
江洛修更是被噎了一下,苦笑道,“是洛修的不是,岳母大人可千万莫要再说这样的话,省的孩子们皆记上我。”
这一场才算是掀过去了。
入夜,家宴摆在荣寿居的大堂,两个孩子已经被乳母嬷嬷抱下去,谢老夫人端坐在宴桌正位,望着满桌的儿孙曾孙,苍老的眸子溢出笑意。
“我老婆子,年轻时随老国公爷戎马沙场,也曾浴血奋战挥过刀子,到老来,虽然只为谢家留了两儿一女,可瞧着眼下子孙繁茂,日后下去,也有脸去见谢家列祖列宗了。”
好好的喜庆日子,怎么又说起这样的话,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放下酒盏端坐了蹙眉。
荣国公坐在她身边,沉叹一声摇头,“母亲,您今儿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人这一生,无论闯过多少风雨,也抵不过一个生老病死。谢老夫人眼下已经算是高寿,由不得谢家人不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