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梓凡与哪个群体都格格不入,她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合群。她欣赏一边的热情似火和另一边的平和沉静,却对他们或激进或事不关己的态度感到怀疑和困惑。有时,他们的行为甚至会让她感到害怕。
而最让她不解的是,似乎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了自己明确的目标,他们上了大学,马上就成了大人,拿出对自己生命负责的态度,虽然繁忙却过很充实。他们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要去做什么。不象是她,每天睁开眼睛,看见天花板,想的却是怎样打发不上课的时间。
她成了最无聊的人。现在的功课不如申请入学之前那样紧张,反而很容易就可以完成。她与别人没有话题,没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她感觉自己步伐缓慢而混乱的行走在人群中,周围的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肯回头一顾。
荣梓凡开始尝试寻求解决办法,她选择去礼拜堂做祷告,希望能够取得心灵上的安宁。
她喜欢圣约翰大学宁静幽暗的礼拜堂。礼拜堂座落校园一隅,前面便是如地毯般平整的茸茸草坪。尖尖的三角形屋顶,满是爬墙虎的翠绿叶子,已经看不出原来墙壁的颜色。建筑最高处,树立着一个圣洁的白色十字架。
礼拜堂里经常堆积着鲜花,在高高的天花板上五彩玻璃透出的暗淡光线下,静静的吐露着芬芳。荣梓凡常常会坐在长长的木椅上,看着圣坛和讲台上永不熄灭的暖黄灯火想着心事。
就在这样的过程中,荣梓凡变了样子。她似乎一下子就长高了,个头窜高了几公分。她把长发剪成了女学生中流行的齐耳短发,厚重的留海下那双大大的眼睛因为经常观察而闪出认真、思虑的光,鼻子也不会总是孩子气的皱着,就连圆圆的脸也变瘦变长,有了尖尖的下巴颏。总而言之,所有人对上了大学的荣梓凡的印象是:她似乎变样了!
--------------------------------
天气炎热。江得文只穿着马甲,西服上衣搭在肩上。他嘴里吹着口哨走进家门,正看到佣人端着一盘冰水浸过的樱桃,直接拦住上手抓了一把,一粒一粒的塞到嘴里。樱桃凉浸浸的,又有些酸,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坐在客厅里的江太太,看到这个情景,不由笑骂:“你看看你,真不成个样子。”
江得文并不畏惧母亲,对她的话也不甚在意。他一屁股坐在母亲身边,把手里没有吃完的樱桃扔到一旁,头靠在沙发背上,也不说话。
江太太看到儿子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连忙一迭声的让佣人上手巾上茶。待佣人拿过来毛巾,又亲自用温水浸湿了,给儿子擦脸。
江得文不喜母亲这样,睁开眼睛,一把扯过手巾,随意擦了几下。
江太太也不以为意,问道:“这大热天的,你是去哪儿了,累成这个样子?”
江得文懒洋洋的道:“还能去哪儿。奉父亲大人之令,去追荣家的那个小妞了。”
江太太一听,马上高兴起来:“这样啊。什么时候把她带回家来让我仔细瞧瞧。”又自顾自的盘算着喋喋不休的道:“这孩子我只见过几面,没说过几句话,但好象是个不错的乖孩子呢,长得也可人意。你要是定下来了,我就得把婚事好好筹备起来。虽说现在都讲究西式婚礼了,可合八字、纳彩这样的老礼也不能废……”
“哎哎哎,您着什么急啊?这八字还都没一撇呢。”江得文立刻阻止母亲说下去:“跟您说,我是去追了,但是吃了两顿饭以后,就没下文了!我也不知道哪得罪了她,她现在说什么都不肯跟我再出去了,见面就绷着个小脸。我是费尽了心思,鲜花首饰,殷勤陪笑,唾沫都说干了,这小妞就是不答应。我看这事啊,悬!”说完,江得文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热茶滚烫,他又全部吐在了杯子里,高声喊佣人换凉汽水上来。
江太太一向认为自己家的孩子最好,一听这话不高兴了:“那荣家小姐是有问题吧。我儿子哪点不好,一表人才嘴又甜,有什么配不上她的。她还跟我们拿架子摆谱?儿子,这媳妇咱们不要了,上海滩有的是好女孩,难道她姓荣的就比别人高贵不成?而且我想起来了,那孩子个子矮,别看她几个哥哥个子都挺高,但她可没长起来。这个头你带出去也不体面不是?”
“妈,这可是您说的。您要是同意,我就不费这个劲了。大热天的,你说我这晒得啊。”江得文想了想,又笑道:“那您去跟父亲说说?就是他非让我把荣家小姐娶到手的。”
听了儿子这话,江太太又有些退缩:“既然是你父亲的决定……要不,你再试试?你父亲说话从来都是没错的,那荣家小姐一定有咱不知道的好。你再努把力,我儿子这么优秀,我看她早晚会同意的。”
江得文一听这话又泄了气:“您看您,这时候又不心疼儿子了,让我去吃人家的闭门羹。您可不知道,我在宿舍门口站半天,硬是没让我进门。这大热天的,我容易吗?”
江太太耸耸鼻子,犹豫着问道:“不对啊。你说荣小姐没让你进门。那你怎么还这一身的香水味儿?”
江得文一惊,也在自己身上闻了闻,笑道:“我这不是心情太憋闷了,去别的地方放松了一下嘛。”
江太太一指头点着江得文的额头骂道:“你就这么不小心吧。看让你父亲知道再收拾你。”
“您不告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