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杨人杰才道:“至少有一点我承认自己是错的,我不应该再将你当成小孩子看了。诗诗,你确实长大了,有这些疑问……我实是不能怪你。怎么说呢?其实,只能怪你父亲没有本事吧。”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们杨家在sh虽然也是世家,但人口单薄,到我这一辈中,只有你堂姑和我两个人。你堂姑嫁给了荣斌,本是个既好强又有才情的女子,却红颜薄命,早早的就去了。你姑父另娶,我难道还能再指望不成?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独自支撑杨家门户,确实是越来越力不从心。近些年来,多少大家大户均没落了,我们杨家亦是如此。你父亲我这个人啊,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没有挣钱的本事,也无一技傍身,所幸人缘不错,还能交得几个朋友,可这又有什么用呢?sh滩最是捧高踩低的地方,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欺负到咱们头上。到那时,我怎么对得起你们娘俩儿,对得起杨家的列祖列宗?”杨人杰第一次如此真诚的对女儿吐露心声,与她娓娓道来自己的顾虑重重。

“新政府成立以后,正值用人之际,找上我,是看中我在sh有一定的声望,让我做这个肃清委员会的副主任,能帮他们拉拢人脉。我当时的想法是,这项工作我做得来。而且,向来有权才能有势,希望借此之力,能重振杨家家声。因此,我才应承下来,也一直奋力奔走,甚至将你表哥介绍进新政府工作。”还有一层,杨人杰并没有说。他进新政府工作,也有与荣斌和吴玉珍叫板,不想让他们瞧不起自己的意思。只不过,这些想法,是永远也无法与女儿言明的。

杨人杰长叹出声:“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是有些草率了。我知道,在新政府工作的人的名声是越来越不好听了,外面有人的甚至叫我们‘汉奸’!但一来,我自问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二来,这工作也不是说想辞就辞得了的。”

杨雨诗没想到父亲原来也有一番苦衷。她挽着父亲的胳膊,声音放柔和很多:“爸,女儿是不是太不懂事了?总是跟你吵架,从来不肯体谅你的难处。”

杨人杰很少受这种待遇,有些受宠若惊,刚刚不得已向女儿倾吐心声的不自在,立时便烟消云散:“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我自己的闺女我还不了解?其实,你也是孝顺孩子,只不过有时候脾气急躁些,但就象一阵风似的,过去就过去,没多长时间就又嘻嘻哈哈了。就只这一次,闹得久了些。”

杨雨诗瘪瘪嘴,委屈的道:“这会儿你又拿我当小孩子了。我并不是跟您闹,我让您从新政府辞职、别再替rb人做事,是我这些天深思熟虑的结果,并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爸,别的我不懂,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坏事的人从来就没有好结果。侵略别的国家的人,早晚有一天会被赶出去。现在他们可能一时占着上风,但是rb人再强,能敌得过这么多中国人吗?他们怎么可能永远霸占着我们这么大的中国土地?他们明明是看风头不对,才拉拢中国人、拉拢新政府,帮着他们管理我们。爸,你看着吧,这场战争,他们一定会输的,尤其是在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醒悟之后!你说外面说得难听,可帮着外国人欺负我们中国人,‘汉奸’、‘卖国贼’这样的词汇已经是轻的了。您想为杨家光耀门楣,但现在这样下去,早晚不是要辱没祖先吗?到时,您更无法向列祖列宗交待!”

杨雨诗的话只惊得杨人杰一身冷汗,有些事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却没有、也不肯想得那么深。杨雨诗一针见血,虽然说得冷酷直白,却是思路清晰,不无道理。

杨人杰沉默半晌,终于道:“诗诗,什么事都没有那么容易,你先容我想想。”

杨雨诗见父亲微低着头,紧皱双眉,花白的头发依稀可见,也是心疼。她说了那番话,正自忐忑不安,却见父亲确实听了进去,肯答应考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把搂住父亲的脖子:“我就知道你最好,是天底下最讲道理的父亲!”

杨人杰被女儿搂住,心中虽甜,却有些许不自在,忙咳了一声,松开女儿手掌,故作威严的道:“你的要求,我是答应了。但我的要求,你也要做到。从今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该吃吃,该睡睡,该出去活动就出去活动,不许再作贱自己了。”

杨雨诗嘻嘻一笑,脸颊上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她摇摇头,笑道:“你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女儿,我怎么肯亏待了自己?”说着,她打开一旁的柜子,里面装的五花八门各种零食,已经空了一半,有些只剩下袋子。

杨人杰被女儿搞得哭笑不得,正欲再数落她几句,却见她情绪激昂、充满正气的道:“您放心,明天我就出门。我好几天没上班了,得跟梓忠好好谈一谈,劝告他不能再为76号做生意。表哥那里,我也要走一趟。我打定了主意,再不要我的亲人朋友与rb人有半点瓜葛!”

杨人杰看着女儿兴高采烈的神情,因为父亲答应了自己而大放光彩的小脸,心里不知怎的,竟涌上一股安慰之情。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主张,肯为着一个目标去争取去奋争。为了说服父亲,为了做到有理有据,看了那么多平常碰都不愿碰的报纸杂志,狡辩、耍赖、甚至要挟、眼泪,十八般手段轮番上场,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而且不管怎样,女儿的用心毕竟也是好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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