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府办公厅里,周佛海主持的一个经济会议召开之前,他先将荣梓义叫到了办公室。两个人就几个经济问题交换了意见后,就不可避免的也谈到了76号的这次爆炸。
周佛海的不满情绪溢于言表:“这事我真是万万意想不到!李士群天天夸下海口,会消灭上海的抗日分子,让我们看他的成绩。结果怎样,竟然自己后院起火,险些被抗日分子端了老巢!连累得我在新闻媒体前颜面尽失,就是汪主席那里也没有好脸色。”
他见荣梓义对此事并不置评,也知道以他所处的位置和为人来说,在上司面前批评其他同僚会显得不够光明磊落,有些难为他,便转而道:“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就是看看有哪些方面可以做些工作,挽回一二吧。梓义,你那里可有应对措施?”
“说到应对措施。”荣梓义答道:“从我们经济司的角度,能做的恐怕也就是给他拔出一部分款项,以应付后期的修缮工作。我会尽量给他筹措一些资金。但是,周先生也了解我的难处。现在的上海经济已经是千疮百孔,残破不堪。‘四联总处’迁往重庆,华商证券交易所停业,我们遭遇的是比五年前‘白银风潮’更为艰险的经济低潮。新政府的财政状况不容乐观,本身预算资金都入不敷出,现在竟然还要应付这种特殊情况。”他摇头叹气道:“在我看来,76号恐怕就是一个填不满的大窟窿。”
“是啊,谁能想到会出这种状况。而且你说的,还不是最难的地方。最难的,是我们如何应对日本人的责难。据说这次死的,大部分都是宪兵队的人,实在是让我难以交待啊。”周佛海现在已经将荣梓义看作了心腹,所以有些心里话也肯坦诚的对他讲上一讲。这次爆炸,令他本已经焦头烂额的工作雪上加霜,也使他对李士群更加心生厌恶。
“就我个人意见,要想令日本人满意,让上海长治久安,就更应该稳定人心。稳定人心,才能稳定经济,稳定政权。从季云卿的死开始,76号与上海军统就展开了血腥杀戮,天天把上海滩搞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李士群组织的各种抓捕,招致重庆方面的报复打击,将我们陷入恶性循环的圈套。你杀他们一个,他们杀你两个,最后引起了象今天这种更大规模的滥杀,导致更残酷的血拼!后果是什么呢?后果就是,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惶惶不安,新政府的官员人人自危,日本人不满和刁难,他们将质疑我们的办事能力和统治手段!”
荣梓义表面上是在叙述事实,但他的话正说到了周佛海心里,他点头道:“对于李士群的做法,我本身也是持不同意见。这次发生的事再一次证明,他不仅没有阻止军统的恐怖暗杀,反而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这种恐怖活动的进一步恶化。而这一切,完全可能只是为了满足他个人攫取权力的一种手段。我看现在,应该是已经到了让他悬崖勒马的时候了。”周佛海将手一挥:“与军统之间的对抗,必须停止!”
“这是周先生的大智慧。”荣梓义微微一鞠躬:“从长远角度来看,这才是恢复上海经济,帮助汪主席实现和平大业的最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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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76号李士群的办公室里,深田凉子正在仔细研究那份伤亡名单。
过了良久,她才将目光从名单上移开,一边思索,一边道:“爆炸是从白铁店开始的。从敌人爆破地点和时间的选择上看,他们的真正目标正是涩谷准尉带队的宪兵分队。”
“恐怕确实如此。”李士群应道。
“那么,问题是……”深田凉子放下名单,直视着李士群,咄咄逼人的道:“首先,他们为什么会对76号的内部结构如此清楚。你们76号不是号称铁桶一样的安全牢固吗?我不信这是出于巧合。没有内部人员的帮助,他们不可能将暗杀地点定位得如此准确。我要你给我找出这个内奸!到底是谁,与军统暗中勾结,帮助他们执行了这次行动。”
“是。查找内奸的工作已经开始了,请深田课长放心。”李士群连忙站起身来,点头答应。
“那么,第二个问题是,他们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炸药!”深田凉子一语中的。她的话就象一柄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刺向李士群。
李士群感觉自己的鼻尖已经开始冒汗了,他有些结巴的道:“这个,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真的吗?”深田凉子眯起眼睛,上下审视着李士群:“从爆炸的规模和威力看来,炸药的数量绝不会少。白天里,人来人往,他们难以下手。所以可以推断,敌人的行动是入夜以后才开始进行的。在深夜里,持有这么多炸药走在大街上,难免不会受到怀疑和盘查。尤其极司菲尔路上不是遍布了你们的外岗和暗哨吗?他们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骗过重重关卡将炸药运到白铁店的,这点李主任没有查一下吗?”李士群不得不佩服深田凉子的机敏和才智,她几乎是在极短时间内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我这就去查。”他只能擦着汗水,不停的点头。
“还有,要从炸药的来源入手。现在的上海,纵使是在黑市,要想买到这么大量的炸药也是很难不引人注意的。”深田凉子语气越来越强势:“所以你看,不是没有线索,而是要靠你去挖掘。李主任,我希望你能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缉拿凶手,以慰告死者的在天之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