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聆身前被挡了个严实,但是从申屠艳的语气也能听出,这位公主绝不是好心来探望她的。
“大胆!连侧妃娘娘的路你们也敢挡,不要脑袋了吗?”
申屠艳身边的小丫鬟活脱脱一个似玉翻版,狐假虎威很是老道。
可惜石聆身前的护卫个个不解风情,也不知道太子交代了什么,这些人面对申屠艳的身份居然不为所动。
申屠艳似乎也颇为挫败,好不容易闯了进来,却是连人都没多看到一眼。这位公主入东宫以来受尽宠爱,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对石聆也越发不善起来。
“听闻石女官才华横溢,智勇双全,以女子之身被陛下钦点入户部为职,还以为是何等不凡。如今看来,缩手缩脚,连面也不敢露,可见是言过其实了。”
对面依旧是一片沉默。
申屠艳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侍卫不为所动就算了,居然连石聆也默不作声,好似她一个人在演一场闹剧。
她身边的小丫鬟似是想到了什么,俯身向申屠艳低语,后者艳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什么明珠女官?我看就是狐狸精,靠的还不是诱惑男人的手段。石琮秀,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说完,大概是觉得再闹下去自己也是没脸,申屠艳扭着水蛇腰愤愤然离去。
待人走了,侍卫又关上院门,院子内再度恢复宁静。
石聆自然不会回应。
她大概也知道申屠艳误会了什么,她要的就是她误会,最好申屠艳直接跑去找太子闹,闹得太子晕头转向才好。根据上辈子“石琮秀”的记忆,这位申屠公主虽然没有和她美貌并重的智慧,但在后宅小事的心机上可是颇有手腕。
石聆看向身边的侍卫,别有深意地叹息。
“真不知你们主子到底交代了什么?你们这样尽职尽责,都不怕往后日子难过?”
说完,也不顾那些面色尴尬的侍卫,她自起身回房。
也不知道申屠艳回去有没有给太子添上几桩堵,一日过去,四四方方的小院依然宛如一口古井,平静无波。
三更天过后,石聆突然睁开眼。
每天夜里这个时候,她都会起身去一次屋后的茅厕,披头散发的女子只披着一件褙子,朝房后走去,守夜的侍卫们已经由一开始的尴尬,到如今的见怪不怪。
不喜欢有人伺候,三更半夜在院子里游荡,怪人,怪癖,这些在石聆身上似乎都不奇怪。
从茅厕出来,石聆照例在墙根下绕了一圈,夜风吹过她一头乱发,吹过浅色的褙子,衣袂翻飞,有些渗人。好在就在侍卫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石聆似乎终于“梦游”够了,缩了缩肩膀,回了卧房。
“亏她还知道冷……”侍卫嘀咕道。
“啧,小声点。”另一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忘了殿下吩咐了?”
“是,不许出声,不许跟她说话。”那人摇摇头,“防成这样,三头六臂的妖怪也没辙了。”
“殿下吩咐,咱们照做就是,哪这么多废话?”瞪了同僚一眼,成功地叫对方闭嘴,侍卫长摇摇头。
抱怨谁没有?谁愿意做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今日白天侧妃还记住了他的脸呢,他都没来得及抱怨!
屋内,石聆搓了搓掌心,又搓了搓脸,酝酿出一些热气,这才钻回被窝里,朝内蜷缩着身体,以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侧卧着,好似方才根本就没有醒来一般。
黎明前的一刻钟,石聆动了动。
这是一夜之中,人体最放松的时刻,就算是屋内监视她的人也沉沉睡去了,绝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石聆缓缓展开掌心,露出其中一张字条,那是夜里她从兰树下捡回来的。
白天申屠艳闯进来的时候,她看到申屠艳身边的小丫鬟趁乱丢了什么东西在树下。夜里她去翻找,果然找到一颗珠子,珠子内便裹着手里的这张纸条。
她不会傻到以为申屠艳是自己人,那么有问题的就一定是她身边的丫鬟了。那个丫鬟看起来是明珠人士,东宫这么大,只要肯费心思,安□□一两个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不知给她送信的是哪一派的人。
夜色方去,借着蒙蒙的亮光,她才能看清纸条上的字迹。
接着,石聆心中一沉。
景仁帝病重,太子大兴土木,昭告天下,欲在城外为景仁帝修建宝塔祈福。
曲江水灾,朝廷倾民众之力方才募集赈灾银款,国库并不富裕,又哪里来的银子来修建浮屠?石聆本以为,太子并不至于愚蠢至此,如今方知为何他将自己囚禁于东宫之内。
太子居然命户部赶制大量“功德券”,枉顾之前朝廷颁布的法令,于民间大量贩售。这一次功德券发行十分宽松,对于数量甚至不做要求。消息传播出去之后,先是有一大批上次错过购买的大商户蜂拥而至,接着是小商贩,甚至连平民百姓也开始踊跃投入,京城陷入一股可怕而疯狂的购买热潮。而太子还嫌集资速度不够快,又张榜提高了二期功德券的利率,外界顿时陷入一片沸腾,京兆衙门前水泄不通。
一期功德券在发行之前,户部做了大量的准备,经过反复的推算,才争取到以最小的影响回报未来一年之内功德券所产生的利率。如今骤然发行二期,又是在未来一年极有可能打仗的情况下,无异于以政府之名向百姓开了一张空头支票,照这样下去,这笔钱未来十年都难以还清。
一旦最初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