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尘自昏睡之中醒来,疼痛比神智更早回来,他只觉全身如同被马车碾过一般,体内的经脉破损,比起当初与容凭那一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下是高床软枕,卓君尘虽然四体疼痛,却能感觉到自己被照顾的不错,身上的伤口传来上过药的清凉之感。门外有隐隐的药香传来,卓君尘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摆设,颇为眼熟,似乎是灵药峰上的某一间厢房。
师尊!
卓君尘认清此处之后,便猛然想起一个场景,冰天雪地里,师尊白衣白发,眉间还有一道银白烙痕,似幻似真。
按照以往的习惯,他未醒之前,师尊必然会陪伴在他身侧,只是他现下清醒了好一会,却连师尊的踪影都没见到,这卓君尘心中生出几分不祥。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适逢穆子苏端着一个木桶经过,看到他按着伤口下床的模样,连忙放下桶跑过来。
“君尘你干什么,身上的伤没好就乱动?”穆子苏嚷嚷开。
卓君尘扯住他的衣襟急切问道:“师尊呢?”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沈寒枫落进火山口的时候,如今他是死里逃生,师尊又当如何?一想到师尊身上可能遍体鳞伤,卓君尘便完全躺不住。
穆子苏被他拽得差点透不过起来,瞥了他一眼不给答案便不松手的模样,穆子苏果断伸手往卓君尘身上的伤口狠狠戳了一下。
“咳。”卓君尘低哼一声。穆子苏拍了拍衣襟捋平:“现在知道疼了?”
卓君尘白着一张脸,唇上毫无血色:“子苏你别胡闹了,快告诉我师尊如何了。”
穆子苏叹了口气,见卓君尘着急上火的模样,实话实说道:“沈师叔身上的确有些伤,所以这回没有等你醒过来就去闭关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师尊在,沈师叔定然不会有事。”
卓君尘原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去见师尊一面,亲眼看看才安心。只是师尊在闭关,他又实在不能打扰。
穆子苏看够了他一脸纠结的模样,开口道:“你这么担心沈师叔,还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估计也不用我来说,”卓君尘默然,他虽然只是粗粗查看了一下自己体内的伤,却也知道这伤算得上是惨不忍睹,“正好你醒了,省得我背你去洗药浴。”
卓君尘皱眉道:“不能先让我去看一眼师尊吗?”
穆子苏有些无奈道:“你身上的伤若是不好好医治,日后能不能继续修炼都是未知。所以你还是老实听我的好。况且你这遍体鳞伤的模样,你就不怕沈师叔看到了难过?”
穆子苏的这一问将卓君尘问住了,而后没有半点反抗得跟着穆子苏去了澡堂。
澡堂里有一个巨大的木桶,被穆子苏装在了一个炉子上,木桶里漆黑的药汁被烧得泛着白沫。
“你等着,我把这些晾凉的药汁倒进去,你进去能凉快点儿。”穆子苏边说,手脚边麻利地动作着,他是想治好卓君尘的伤,可不是想把这发小烫熟了。
伸手试了试温度,穆子苏还没来得及说有点儿烫,便看到卓君尘跨了进去。
穆子苏:“你是不是想吃白切肉?”
卓君尘面无表情地问他:“要泡多久?”
穆子苏揉了揉额头:“要看效果如何了,先泡上一个时辰看看吧。”
卓君尘点点头:“你去忙你的事情吧,不必管我。”
穆子苏:“……”真是不想管他!
心里是这么想着,穆子苏还是断断续续来了几次,给卓君尘添了几次药汁。看着卓君尘一边浸着药浴一边修炼的模样,穆子苏不禁琢磨着,要不要给卓君尘身上划几刀,入味得快些。
见不到师尊,卓君尘一开始还有些焦躁,只是被穆子苏领着连泡了七日的药浴之后,卓君尘彻底没了脾气。他身上的伤口确实严重,泡了七日也只是叫身上的外伤都收了口,体内经脉上还残存着许多细小的创口,每每运功便有种针扎似的疼痛。
卓君尘湿淋淋地自药浴桶中站起来,身上白色的xiè_yī被药汁泡成了棕黑色,卓君尘疑心,在桶里泡了这么多天的自己,是不是连骨头里也都黑了一圈。
取了早备在一旁的清水洗净身上的药渣子,换上干净的衣物,卓君尘等着穆子苏过来替他诊脉。谁知穆子苏没等来,多日未见的杜衡却是不知怎么转到了澡堂来。
“杜师伯。”卓君尘同杜衡规规矩矩行礼,心中不免有些雀跃。不论他怎么追问穆子苏师尊的近况,穆子苏都只是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今日见到杜衡,应该没有比杜师伯更清楚师尊状况的了。
杜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替他探了探脉,扬眉道:“你倒是好得快,果然听话的就是比较好治些。”
这句话听得卓君尘心中一跳,小心问道:“师伯,听子苏说,师尊现在在闭关,他的状况如何了?”
杜衡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道:“别提他,这么大把年纪了还闹小孩子脾气。躲在厢房里不肯见人,难不成还要我求着他给他看伤?闭关是说给外人听免得他丢了一张老脸,有病不医真是惯得他!”那日杜衡接了传讯,带着一帮人把师徒二人接回来。沈寒枫将卓君尘和血枝白玉花丢给杜衡之后,便住进了灵药峰的厢房,任他怎么找,就是不见他。
卓君尘颇为惊讶,自他有记忆以来,杜衡算是沈寒枫难得信任的人,师尊也从未有过讳疾忌医的举动。脑海中又出现师尊那白衣白发的模样,卓君尘一阵头疼,弄不明白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