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尘将沈寒枫的尸体一路抱回了风缘城。
风雪里,风缘行宫正殿已经被他和沐风言的那场大战变成断壁残垣。不过曾经幽禁沈寒枫的西偏殿因为二人的可以维护而保持完好。沐风言和狂风元蝶一同等在西偏殿门口,落在卓君尘眼中,仿佛只是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没有引去他的一丝眼光。
卓君尘将沈寒枫小心地放在床上,低声吩咐道:“去接盆水来。”
狂风和元蝶对视一眼后看向沐风言,风北王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朝他们抬抬手。
曲绫纱紧接着卓君尘的脚步,在粗粗安置了幽冥宫的事宜之后便赶来了风缘城,正好同担心卓君尘的穆子苏三人碰上。他们四人一同进入西偏殿时,卓君尘正旁若无人地拧干了巾帕,小心地拭去沈寒枫脸颊颈侧的血痕。只是巾帕擦拭到身前伤口的时候却是犯了难。
伤口上的血迹原本已经被沈寒枫周身包围的寒气凝结,温热的帕子一擦,便渐渐化开。血渍染上巾帕,最后素白的巾帕整个被染成了血红,沈寒枫身上的伤口却不见洁净。血珠洇开,卓君尘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下也用劲了许多,仿佛不将这些血渍擦干便不肯罢休,最后却染得连手上都是淋漓的血迹。
“君尘。”曲绫纱不忍,终于第一个开口,她只知道穆子苏他们前来,想要将沈寒枫营救出去,却不想自己来时所想的那些可能都没有发生,只沈寒枫成了这么一具冰冷的尸体。
卓君尘的动作停下来,目光盯着沈寒枫安然的侧脸道:“人死之后,是不是便不会疼了?”众人闻言皆是一怔,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哀恸,他顿了顿又道,“定然是的,否则他不会想尽办法拿死来抵消对我的亏欠。”
卓君尘的手掌紧握,捏在手中的巾帕被挤出浓浓的血痕:“曲绫纱,当初你将我翠微谷带出来。之后的事情,有多少是你自己的意思,又有多少是师尊的属意?”
曲绫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如实相告道:“那日你有入魔的征兆,我被你打伤逃跑之后,便被沈仙君以化神分-身截住。”
曲绫纱那时身受重伤,本以为落在沈寒枫手中说不定便是神形俱灭的下场。却不想沈寒枫的做法出乎她的意料,沈寒枫赠她治伤灵药,还告诉她卓君尘身负卓氏一族血脉,教她如何将卓君尘带走。
“我在离开枫树岭时恰好目睹连信鸿被人偷袭,便顺手收走了他的魂魄。那时我想以此同沈仙君作交换,他却叫我在自己觉得合适的时候,把魂珠交给杜衡。”这件事本就是他们青华仙门自己的时,与曲绫纱并无干系,她自然没有异议,“在你随我出来之后,我每隔几日便以夜隼传讯,将你的近况告诉沈仙君,方便他安排。还有以凤尾琉璃草诱惑于你,也是沈仙君的主意。他说只要骗你有这么一个地方,拖住你两个月,后边的事情便不需要我担心了。”她为人恪守承诺,除却今次看到卓君尘如此落寞,不忍他被沈寒枫背叛,才存了些私心隐瞒之外,俱是如实相告。
“两个月?”卓君尘问道。
曲绫纱当初并未在意为何是两个月,只为能复活微生冥而欣喜,面对此问自然无法作答。
穆子苏道:“当初在泰云山上,沈师叔对阵护井魔龙的时候,触动了身上的封印,他体内曾被人强行注入妖族的血脉,两厢冲突在封印动摇之后越发激烈,便是师尊也无力回天。仙宗大比之前,师尊曾断言,沈师叔活不过三个月。”
卓君尘语气僵硬道:“不是说只要找到凤尾琉璃草便可治好师尊的伤吗!”
穆子苏眼中含着无由的歉意:“师尊苦心孤诣拟出这个丹方,以为即便无法叫伤势痊愈,也可替沈师叔续命……可是到最后,却只是能暂时压制住他体内血脉的冲突,叫沈师叔表面上看起来无异于平日。”而这丹药的效力虽好,反噬也大。初次服用丹药时,沈寒枫痛苦癫狂的模样,杜衡并未同穆子苏详说,只是杜衡彼时惨痛的神色,也叫穆子苏窥探出了一二。
卓君尘呼吸一滞,闭了闭眼免得眼眶太过烫热。
穆子苏见不得他难过,虽然这些事情发生时,他同卓君尘一样并不知晓内情,但在通晓了杜衡告诉他的前应后果之后,他还是生出自责。沈师叔即便再隐忍,也总泄露出过蛛丝马迹,而他那时只顾着敌视他,丝毫没有发觉。他身为杜衡的嫡传弟子,若是能发现沈师叔身上的异状,或许他们二人,如今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了。
“阿尘,你别怪沈师叔。他也是……不得已。”穆子苏慢慢挤出这句话,然后将喉中的哽咽咽下去。
卓君尘苦笑一声,伸手碰了碰沈寒枫的脸颊道:“他只是不信我。倘使他信我,便不会宁愿自己去死,都不想告诉我这些事。”
曲绫纱道:“你当初身上所中的心魔花若是不在一个月内催发,你便会同花苞一同凋零。他正是信你的感情,才会做出这些事,才会宁愿你堕入魔道,搏一条生路。”
卓君尘低笑一声,声音喑哑了几分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卓君尘的这副模样,仿佛当真没有半点生趣,穆子苏不由得有些心惊。眼前的情景,同沈寒枫曾经同他推测的那样毫无错漏。
“你怎么知道活下去便是君尘想要的。若是君尘知道你宁愿去死也不愿接受他的感情,他该有多难过?”穆子苏那时这么质问沈寒枫,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还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