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堆堕马髻、水红织金袍,纪澄虽然只能看见她的侧脸,还看不清五官,却已经能觉出那必然是个绝色佳人了。
“沈彻!”只听那女子高声大喊。后来纪澄听人议论才知道那女子就是花蕊夫人。
沈彻沈二公子可是京师的名人,大家一听有人喊他的名字,全都探出了头去看热闹。
“沈彻。”花蕊夫人不见沈彻出来,又继续高声呼喊。
花蕊夫人一连喊了许多声,才见沈彻出一楼船舷上。
沈荨一听见花蕊喊沈彻的时候,就命令船夫赶紧把船靠过去了,然后气急败坏地走出船舱去了船头。这姑娘最不喜欢她二哥同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来往了。沈芫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大概是怕沈荨闹出事儿来,紧跟着她去了外头,卢媛自然也跟着出去了。
而纪澄却倚在舷窗边上,悠悠哉哉地准备看好戏。
苏筠也没出去,反而向纪澄看过来,“澄姐姐,不出去看看么?”
纪澄拢了拢身上的猞猁狲披风,“外头河风太冷了。”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她做什么你都能找到讨厌的理由。比如纪澄不出去看热闹在她而言是避嫌,毕竟是要定亲的人了,可在苏筠看来,却是太没良心,以前是勾着沈彻想嫁入沈家,如今眼见无望,转头就撇开了沈彻。
纪澄真是何其为难,喜欢沈彻苏筠要吃醋,避开他吧苏筠又觉得你居然敢不喜欢她的心上人?
“怎么说也是一家兄妹,澄姐姐倒好一个人躲在一旁看热闹。”苏筠刺道。
纪澄如何能不懂苏筠那点儿小心思,她只是懒得理会而已,于苏筠来说情情爱爱就是现在最大的事儿了,但对纪澄而言,活得舒坦才是亘古不变的目标。譬如她现在脑子里转的是,成亲后如何才能说服何诚,让他同意自己继续做喜欢的事情,比如看账本什么的,她很想知道自己能在西域那片土地上弄出什么样的动静来。
“的确是我欠考虑了。”纪澄笑了笑站起身,“那我们出去吧,筠姐姐。”
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人更觉郁燥,苏筠觉得她和纪澄是旗鼓相当,出身还比她好上许多,所以纪澄必须得重视自己和拿自己当对手,可现实情况却是,纪澄从来没和她一般见识过。
对,就是这种高高在上,仿佛她事事透彻,而自己却迷茫懵懂一般,苏筠是越想越觉得恼怒。
纪澄走出船舱,就看见那花蕊夫人正在抹泪,见着情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而沈彻身后这时却闪出个鹅黄身影来,正是刚才在二楼上和沈彻极为亲昵的那个女子。
花蕊夫人一看见那女子身子就像秋天飘落的树叶般一连晃了好几下,泪如雨下地道:“沈彻,你昨夜搂着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早晨走的时候又是怎么哄我的?你说今晚要陪我的,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却,你却……”
这番话顿时叫那些听热闹的“嘘”了起来,原来沈家二公子同艳名远播的花蕊夫人早就有一腿,而且还成了入幕之宾,其中的冶艳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心神荡漾。
不过男人左右逢源虽是乐事,但像眼前这样闹起来可就丢脸咯。
沈彻身边那朵鹅黄解语花娇滴滴地道:“姐姐外头风凉,有什么事儿不如船里说话啊。”那解语花说着话就让船夫在两条船之间搭了舢板。
花蕊走过去,就给了那解语花恶狠狠的一巴掌,然后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满园香的楼船。
这场闹剧前前后后统共也没持续一盏茶的功夫,又引来无数人遗憾,遗憾不能知道那满园香的楼船里会如何闹腾。都觉得没看够,怎么就没了。
沈荨气呼呼地走进船舱,“哎呀,真是气死我了,二哥就是喜欢跟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来往,今日才丢了这样大的人。”
沈芫少不得要安慰几句,可也拣不出话来,只说:“二哥那样大的人了,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你别管了。”
沈荨气得呜呜呜地哭,苏筠脸色也十分难看,纪澄却是一脸平静。刚才那花蕊夫人明显说的就是假话,昨夜她明明就在揽月斋见过沈彻。
虽然沈彻也可能是夜深了才去的花蕊夫人那里,但是那位花蕊夫人演得太过夸张,以纪澄对沈彻的了解,他若真要左右逢源两边儿的人绝对能安抚得服服帖帖的,哪里能由着花蕊夫人出来闹。
纪澄想,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花蕊夫人才迫不得己装个苦情女来见沈彻。
不过因着这一出,今日的游河赏灯弄得大家兴致全无早早就散了。
次日沈荨满府去找沈彻都没找见人,少不得又向纪澄她们抱怨,“出了这样的事,他一点儿不知道收敛,居然还成日里在外头鬼混。”
苏筠道:“若是能娶个嫂嫂管一管就好了。”
沈荨看向苏筠,只幽幽地叹了口气,连她自己都觉得娶个人管管沈彻怕是奢望,就连老祖宗都管不了他哩。
扫兴归扫兴,但到了黄昏时分,大家的兴致又提了起来,因为今夜曾家那位大公子约了沈芫赏灯。
或者也不能叫约了沈芫,曾修文今日到沈府是来邀约沈径和纪渊的,沈彻是不见踪迹,而沈御肩负花灯节的护城之命并不能同他们出去赏灯饮酒。
而曾修文见到沈芫时的那副羞答答的表情就让大家都猜到了,他那是想借机和未婚妻亲近呢。说起来也实在不容易,曾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