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城,晴空万里。一只鹞鹰自空中俯冲而下,云问取下鹰足上的小铜管,将里面的密函打开仔细看了几眼。
“查到了,子烁原名安逸,安是他母亲的姓氏,他祖父是当今魏国国君,父亲是魏王第六子襄王,早年因谋逆之罪被满门处死,他被府中老仆救出,之后一直隐姓埋名生活在民间。据说魏王这几年很后悔当年处死襄王,知道安逸没死后,欲派人接他回京都继承襄王爵位,但安逸没接受,也没恢复魏姓。十六岁那年曾到大悲寺做俗家弟子,是亦离的师弟,和叶萱姑娘情投意合。当年世子妃去世后,安逸曾带着叶姑娘回了魏国,后来不知何故,叶姑娘独自离开了。叶姑娘进宫后,安逸为救她,不惜进了明焰司。”
燕诩闭目靠在太师椅里,两指揉着眉心,半晌才冷声道:“传令下去,只要找到安逸,格杀无论。”
在收到消息父亲睿王忽然病逝后,燕诩便马不停蹄地往翼城赶。他刚进城,便得知睿王已经下葬,并且接到皇帝手谕,命他袭睿王爵位,即日起住睿王府邸。他的心顿时一寒,回来的路上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如果不是有猫腻,绝不会连头七都未过就匆匆下葬,还让他住在宫外。他想进宫找皇帝问个究竟,可皇帝却以龙体违和拒了,连宫门都不让他进。又过几日,皇帝晏驾,太子燕旻登基。
他丝毫不怀疑睿王的死是先帝一手促成的,先帝担心自己死后,太子势弱,睿王起异心,所以在自己死前先将他处死,好让太子在燕诩回翼城前顺利登基。心里的愤恨无法言说,但燕诩知道,现在还不是复仇的时候,他必须忍耐。所有这一切,在他成功取得十方策,夺得天下后,势必一一清算。眼下他最想除之后快的,是这个差点要了他性命,生平第一次让他狼狈不堪的人。
云问应了,犹豫一下还是问道:“可明焰司那边……要不要打个招呼?”安逸好歹是明焰司的人,按规矩只有明焰司和皇帝才有权处决,况且安逸手中还拿着余下的五十粒极乐丸。
燕诩眼睛都没抬一下,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佟漠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住,凭什么要他替他操心极乐丸的事?“不必顾忌明焰司,做我们的事。”
云问跟了燕诩多年,马上便明白他心中所想。佟漠前段时间顾着追回被盗的极乐丸,竟然没顾上睿王,让睿王身死宫中,燕诩没有追究,他已是求神拜佛了。何况他若不能赶在他们前头截住安逸取回极乐丸,那是他自己没本事,与人无尤,他们主子不需要没本事的人替他卖命,他有云卫就够了。至于新登基的皇帝燕旻,燕诩向来不将他放在眼里,自是不必理会。
云问刚要退下,云山敲门进来,脸上有些许喜色,“王爷,魏王终于降了。”
燕诩缓缓睁眼,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这大概是最近一个月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但这个胜利也来之不易,至少没有他原本预期的顺利。禹城得知晋军主帅受伤后,更加坚守不出,而燕诩着急赶回翼城,不得不动用了他秘密筹建,隐藏得极深的“鬼军”。
所谓的鬼军,是由一支身强体壮的聋哑壮丁组成,中只有三千人,但个个力大如牛,作战时身上均穿白藤编织的衣胆,再外罩全黑的甲胄,脸涂白颜料,双唇染朱砂,口含夺魂哨,夺魂哨发出的声音异常凄厉,如鬼哭狼嚎,他们在月色朦胧的夜晚偷袭,又因身上的白藤刀枪不入,夜色里看着就如鬼魅一般,故而有“鬼军”之称。
燕诩当年筹建这支鬼军时,原是打算将来取得十方策后才派上用场,没想到魏地一役诸事不顺,翼城又传来噩耗,他不得不往回赶,于是铤而走险动用了“鬼军”,所幸“鬼军”不负众望,终于将魏地收复。虽是如此,却提前暴露了“鬼军”的存在,难免会引起燕旻疑心。但现在他已顾不得许多了,反正燕旻坐在这个皇位上的时间最多只有半年,胜者为王,只要他得到十方策,夺得天下,任谁也不敢置喙。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吩咐道:“好生安抚鬼军将领,回鬼谷待命。”
云山和云问刚要退下,云海又进来禀报,说亦离来了。燕诩怔了怔,脸上终于漾起淡淡的笑意,“终于还是来了?他倒是本事。”他自椅中起身,拂了拂两袖,这才意态从容地走出书房,“走,瞧瞧那伏羲八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睿王府的前院,燕诩站在石阶上,默默打量站在院中的亦离。他仍是那一身青灰色素袍,身姿站得笔挺,风华依旧,但眉角的伤疤和眼底的淤青均暴露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狼狈。
燕诩下颚微抬,眸光灼灼,似在观望什么有趣的事物,良久才悠悠道:“我不认为你有能力自十八铜人阵手中夺得伏羲八卦,但你无疑有个好师傅。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渡一的?”
亦离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自下而上望向燕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伏羲八卦我今日的确带来了,惜月我要救,我不会后悔为了她交出伏羲八卦,但我也不妨告诉你,伏羲八卦自我手中失去,来日我必亲手将它取回。”他从怀中掏出伏羲八卦,扬手朝燕诩扔去,“现在……把惜月还给我。”
那八卦不过比手掌大上大圈,燕诩伸手接过,眉眼飞扬神采奕奕,缓缓自石阶上踱下,也不看手中八卦一眼便交给一旁的云山,“是么,好得很,那我拭目以待。”他随即拍了拍手掌,须臾,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