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此刻,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陛下并没有走,依然坐在帝座上,一手支着额,满脸蛋疼地看着眼前的云喜。
她肚子里的是风后血脉,随着孕期推后,那力量被她融合得越来越好了……
他忍不住道:“再这样下去你就去太祭署管行风和降雨。”
云喜道:“我不去。”
陛下支起身子,道:“走吧,跟孤到诛仙台走一趟。”
云喜道:“我不去!”
“……能耐了你。”
云喜“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下一瞬,巨大的骨翼伸到她面前,把她轻轻一带,带了回去。
陛下轻松地拎住她,道:“走。”
“去哪儿?诛仙台?!”
“嗯。”他眉宇淡淡,头也没低下。
云喜用力挣了挣,挣不脱,她努力仰起脸,道:“我回去会揍你的,真的。”
陛下:“……”
他迈动长腿走到门外,车架早就准备好了。随从恭顺地跪在两侧,好像没有看到陛下拎着那团东西走了出来。
正要上车,他脚步突然一顿,回过头看了看不远处。
那里有宫人正在清扫地面。
陛下何其敏锐,很快就闻到了,微微的血腥味。
不过他也没多问,只是迅速把云喜扔上了车,自己也上去了。
云喜滚了两下,首饰弄得一车都是,仰起脸小狼似的瞪着他。
他还笑了笑,眼神有些爱怜。
直到她爬了过去抱住他的腿。他伸手摸摸她的头。
然后她摸了摸陛下的大腿,挑了挑地方,一口,用力咬了下去。
……
烛龙盘旋在诛仙台上空,久久不下。
云喜听到了熟悉的乐曲。
她曾经在青丘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有天从山上下来,偶然听见一个老婆婆在唱这首歌。
调子很悲伤。
她问,那是什么歌。
老婆婆说,是首很老很老的曲子,上古时期就开始传唱了。
曲子的名字,叫,《良人归》。
在那战火连天的年代,离别是一种无奈。
老婆婆似乎也记不得太多了,只是反复重复着那两句词……
“乱世狼烟血染尽,芳草葳蕤与君归……”
良人归不来,十有八九。
可是青丘年年岁岁,却都唱着这样的“与君归”……
为良人,扶灵送葬。
相思虽断肠,最痛却是别离。
天狐的嗓音难听,羌笛却吹得不错。
他立在诛仙台上,反反复复地吹着那哀婉的调子。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顷刻天边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云喜在车里不敢下去,只敢缩在角落里嚎啕大哭。
陛下伸手去拉她。
她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打:“你走,你走!”
陛下:“……”
“喜儿,出去看看。”
“我不去,我不去。”
她干脆躲到了椅子底下。
当初若不是她小心眼自以为是,事情或许就不会到这个不可挽回的地步。她还有何颜面见绥绥?
如今天狐吹响羌笛为爱人送行……
她想起他当初说的那些话。
“你不懂,小喜。”
“她对我,有真心。”
“我活了那么久,她这点架势,还真,吓不到我……”
陛下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要拉着她去看处死拂谣?
那场雨下得很疯狂,伴随着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不止。
天狐依旧立在那,仿佛着迷那般吹响羌笛。
拂谣手中还捆着枷锁,立在雨中,含笑看着他。
天狐,或许这一生,我没有比此刻,更纯粹的时刻了。
那些仇恨,那些过往,那些想起来就会觉得锥心的痛,此刻仿佛都已经远去了。
曾经以为至死都放不下……
而如今想想,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
陪伴她走入黄泉,生命熄灭的,竟是那天晚上,他高唱着这首歌,那欢喜的眉眼。
让她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紧紧拥抱。
他终于放下了羌笛,走向了她。
大雨滂沱,把她的双眼冲刷得晶亮,让她的笑容如此明媚。
“你可曾后悔?”他低声道。
“今生没有回头路可走。绥绥,那恨太痛,我没有办法。”
绥绥微微抿唇。
“若有来生……我许给你。你进我进,你退我退,世上再没有太祭署拂谣,只有天狐绥绥的拂谣。”
他低笑,道:“若,我就要你今生呢?”
……
车内。
陛下实在受不了了,把云喜从车子底下揪了出来,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晃:“别哭了!这风雨雷电,快给孤停了!”
云喜情绪崩溃地想照着他的脸来一下!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似笑非笑,道:“天狐以此试出拂谣的真心,孤是不是也顺便看出了你的真心?竟是脾气一上来就能对孤动手的?”
云喜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
陛下给她擦擦脸,把已经哭花的妆面都擦掉,动作有些粗鲁,一边道:“孤说,云喜你真不是个东西。”
云喜:“……”
“快起来,把风雨收一收,不然待会儿没热闹看了。”
……
刚刚还风雨满天,此刻突然云收雨歇。
金乌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了。
绥绥打开了拂谣手中的镣铐,侍从连忙端上来干净的巾子。
他垂下眸子,先给她擦了擦脸,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