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向来行事果决,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虚晃一枪”这个词。
此时已是盛怒凌云直冲着金乌去了,那么事必有个结果。
日车之上,金乌之神一身金甲,光芒几能灼伤人目,雄踞于这天地盛焰的正中心,神态睥睨。
他外表是个肤色偏深的熟龄汉子,有此光芒,容貌自然就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了。只是金色头盔下那双斜长的眸子,却是充满了戾气。
金乌脾气火爆,三界之内无人不知。
此时见着陛下,也不过冷笑一声,驾着日车,高声道:“都说陛下勤政,果然如此。”
他在讽刺陛下竟然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天色异样。
陛下手执惊天戟,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那身辉明甲是百年前新近赐下,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防御性能极高。金乌看来今日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背水一战。
“现在退步,还来得及。”他淡淡道。
顿时金乌狷狂的笑声传来,那灼目的光芒一时更加炽盛,就连在远远在屋顶观战的云喜也觉得睁不开眼!
“臣不恭,却不打算就此罢手了,臣与银娥情同兄妹,如今我不帮她,谁还能帮她?”
陛下笑了,道:“既然如此,你便英雄做到底吧。”
……
破洞的屋顶。
云喜正觉得妖被晃瞎了眼,头顶上突然出现一把巨伞,也不知道是何材质制成,竟堪堪挡住了金乌的光线。
她费力地睁开眼,就看到白奴坐在她身边,眼上捆着一近乎透明的薄纱,执伞目视前方。在白奴身边还有个端着果盘子的拂谣小妞,拿着盘子殷勤地往白奴大人嘴里塞小葡萄。
云喜:“……”
拂谣给了云喜一条绡纱,意思让她捆眼睛,又指着那伞,笑道:“数千年老鲛人亲手织的绡伞,里三层外三层还夹了极深海渊的海水,这金乌再炽,也照不穿。”
极深海渊……那是金乌无法穿透之地。
“这海水是金乌的克星?”她道。
拂谣摇摇头,道:“陛下用不着。这烂金乌,陛下亲自出马那是他的荣幸。老狐狸和老鲛人,随便哪个都能弄死他。”
眼看上方光芒万丈,当是酣战已经开始。
云喜并不了解金乌的实力,只是觉得日月双神听起来确实牛逼闪闪。可拂谣是知道底细的,她以前最喜欢上蹿下跳了。
“也就是血统还不错……天赋太一般了。”她道。
白奴笑了笑,道:“若不是怕浇灭了金乌会闯祸,我都想让珍珠去揍他一顿。”
于是云喜放心了。搞了半天就是这么一头蒜!
“仗着身份特殊吧”,拂谣兴高采烈地道,“等陛下先揍,回头我求着狐狸再去揍一揍,大人您让鲛人再去揍一揍。”
云喜:“……”
白奴吐了口葡萄皮,淡淡道:“靠谱。”
云喜心想拂谣你为什么不给我吃颗小葡萄?
好好的白奴和拂谣是怎么突然有了cp感……
她没办法了,只好自己伸手去拿,一边道:“我觉得奇怪,咱们也没把孩子送走,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发作?”
白奴淡淡道:“那个协议是在拂谣被封了声识以前。”
她说过,金乌也不是什么好人。
皇朝供养享着,这些年也不是没闹过事。而且他除了掌日车,身上寸功没有,做派却比很多浴血搏杀的大将都奢靡。身上辉明甲,便是从白奴手上闹过去的……
“和陛下的战神甲同级。”白奴道。
云喜很吃惊!
但那时候白奴也是没办法。陛下带着云染征战在外,她一个人哪能搞的定这位倨傲的金乌?他开口要了,若是不给,就闹罢工。金乌罢工这事儿太大了,她兜不住啊!
无奈之下只能在前线战事吃紧的情况下,还调拨国库为金乌打造新甲。
“金乌重利,说他是和银娥情同兄妹帮银娥出头,不如说是他想趁机闹一闹,讹上一笔大的。”白奴道。
“应该是银娥气不过,改变了计划。这金乌便跳出来配合了。”拂谣笑道。
云喜仰面看着那团剧烈的光晕,虽然已经不刺眼睛,却依然看不分明他们酣战的架势。
金乌有日车,那是上古流传至今的至宝,多少都会有些麻烦……
“你们不是去银娥宫里了吗?”她想要分散注意力,便扯了个话题。
拂谣笑道:“银娥出宫了……白奴大人让鲛人跟着去了。”
出宫?
那么,金乌在此,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只不过,云喜心想,有鲛人跟着,银娥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吧。
她的心神为这战局所牵引,一心仰着脖子盯着,哪怕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偶尔传过拂谣和白奴的碎碎念。
“这金乌也算是没一点神君的气派,特别爱占便宜……”
“辉明甲的事情我心里也还有气,一时倒是忘了的。好在现在想起来了。”
“他算什么东西,从不上战场,要那么好的盔甲作甚?大人您也太好说话了。”
“说得也是,现在想起来了也好。回头我要是没事干,每天去打他一顿。”
“泄愤……”
“咯咯咯……”
她们正说笑得开心,突然头顶上那团光晕猛地降下来了一些,几乎连白奴手中的巨伞都要挡不住那压力了!
可是这也正让云喜看清楚了!
金乌已经现了原型,成为伸展着巨大火翼的巨鸟,其上有个巍峨却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