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大梁，流沙某一处据点。
白凤在看到我一边流血一边颤颤巍巍挪动的时候，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我没理他，扶住门框，揉了揉被踹疼的屁股，眼神哀怨地看着正在沉思的卫庄，抹了把抹脸，将血抹的满脸都是，然后悲愤地叹道：“苍生涂涂，天下缭燎，救死扶伤，唯我纵横！”
卫庄：“……”
“卫庄，你当真不救我，连一点内力都不肯传给我？！”这也太小气了！
“喂，你别小看了这十一颗真人丹和聚仙丹。”郑音晃了晃手里的茶碗，目光淡淡，“在这种情况下，输送内力风险很大，而且至少要输一半，搞不好会被反噬，他可能会内功尽失，变成一个废人。”
……举手之劳还得看卫庄的心情，更何况这次可能会葬送他的习武生涯。
内力尽失，变成一个废人，骄傲聪明如他，怎么可能明知是坑还跳进来？
“东街的棺材铺子在打八折，这是真的么？”我问郑音。
郑音颔首微笑：“当然是真的，而且只有在今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记得给我选一处风水宝地，朝阳的，我要春暖花开。”事已至此，我反倒平静了下来。
罢了，反正等我死了以后，韩非那货也会很快下来陪我。几十年后，盖聂和卫庄他们，也都会死的。
人，终归是要死的。
“这么快就放弃了？真不像你。”郑音反问道，“你之前不是还竭力求生来着的嘛。”
“别说的我们很熟的样子，不是我想要放弃，而是我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强迫别人放弃生命来救我——”
竭力求生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但若要牺牲旁人来拯救自己，那这种行为和姬真又有什么分别？
对于卫庄来说，失去所有内力变成一个废人，比杀了他还惨痛。
况且，他自己也绝不会这么做。
“走投无路之时，就不走，躺下休息。”——这个答案也许才是对的。
六月的午后，我躺在长满青草开满野花的小院里，看着天上的流云。
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空气中翻滚着属于夏天的**气息。
我侧过脸，脸颊与大地紧密相贴，鲜血蜿蜒流进了泥土里……一双青色的鞋子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起来，地上凉。”
——如同当年。
师哥呐，现在是夏天，不再是冷雨滂沱的冬天了。
“桃子，我会救你。”他的眼神，竟无比坚定。
我微愣，随即大笑道：“盖聂，你疯了。”
失去内力的你，剑法再精进，也背负不起天下第一剑的荣光。
况且，你的使命远不止如此。
你还要等荆轲，等天明，等端木蓉，等你的梦想实现的一天。
“我不想，小庄为难。”
……又是小庄。
小庄，小庄，小庄，又tm的是小庄。
他挂念的，处处想着的，永远都是他的小庄。
卫庄决定放弃我的生命时，我没有怨言。
我能理解。
倘若要我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救卫庄，我也会和他做出相同的决定。
“盖聂，你疯了。”卫庄对盖聂的评价，与我一样，一字不差。
“小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盖聂点了我的穴，将我抱起。
“内力对于习武之人有多重要，你和我都很清楚。”卫庄冷冷道，“这将意味着你会放弃天下，放弃鬼谷，放弃你原本可以得到的一切。如此愚蠢之事，但愿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
再回眸，卫庄已经走远。
小院里不知名的野花在他渐行的脚步里开得热烈，有紫有粉，团团簇簇煞是可爱——生命原来如此芬芳。
“盖聂，我敬你是条汉子，但你真的错了。”我艰难开口，能想到的，也仅仅只有这一句话了。
输送内力之时，有郑音相助，倒也避免了很多麻烦和危险。
盖聂体内的内力输进我的体内，源源不断，那种感觉，是温暖而强烈的，像是积蓄了整个夏天的力量。
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还真有种达到了超凡脱俗，羽化通天境地的感觉。
血终于止住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盖聂也因为体力虚脱倒在了我的怀里。
他的额头布满了大滴的汗珠，脸颊烧的通红，他吃力地抬手，扶正了我额前绑歪掉的那根发带。
“和小庄同款的发带——”
他缓缓闭上眼，薄唇溢出一声叹息。
郑音在一旁咋舌道：“感觉如何？你看你都把他榨干了，真厉害。”
我瞥他一眼，扶额道：“郑先生，你用词能再猥琐点吗？”
“呐呐，恭喜桃子姑娘重获新生，并且得到鬼谷盖聂先生一半的内力。”
“……”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与卫庄比肩甚至更高一层楼的盖聂，现在只剩下一半的内力了。以后，他还能当上嬴政面前的红人吗？他还能带着天明杀掉三百秦兵去到墨家机关城吗？
虽然他不是秦时明月的颜值担当，但却背负着极其重要的责任。
他是一名真正的强者，合格的强者。
去年冬天，我和韩非，卫庄三人登上咸阳最高的九嵕山时，我站在山峰的制高点，大声吼道：“山——高——我——为——峰——”
连绵的群山被我们踩在脚下，北风从我们的耳边刮过，抬头伸手似乎就能够得着那碧蓝的天。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