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你那么重视的郑水晶,我能动她么?”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温予淼莞尔一笑,搓了搓我不住打颤的胳膊,宠溺捏捏我的脸。
我不放心地眯眼仔细瞧了瞧确认,确实不太像是她的背影,大松一口气,顾不上理会挣开他放肆的举动。关心则乱,刚才脑子一懵,差点儿就被吓得躺尸当场了。心有余悸,好半天才缓上来,顺顺胸口,暗道不是她便好。
紧张退去,呼吸渐缓,盯着地上的人我不免又有些糊涂了,那还能有谁啊?
见我神色状态趋向正常,没了什么事儿,温予淼笑着揉揉我的头顶,走上前嗙嗙砸了砸铁门,变了个人似的,动作语气皆是好不粗鲁,“开饭了,醒醒。”说着,他从侍立在一旁的属下手里拿过一个血浆袋,单膝着地蹲了下去。
那人虽然对温予淼制造出来回荡于过道里的巨大噪音没什么反应,但在他撕开血浆袋一个口子后不久却翻转过身,以臂做撑匍匐爬了过来,最后更是直接一把抢过,猛地往嘴里灌倒。
很快,她丝毫不浪费地挤掉袋子里最后一丁点儿血进口中,坐起身抬起头,微张着嘴,露出两颗獠牙,紧抓牢笼的铁条望向温予淼的方向,带着还未被满足的渴求目光。
应该来说,都不能算是未被满足,这点儿量,果腹都差得还远。
我缓缓蹲下身。
“离远点儿,别碰栏杆。”温予淼口头拦阻的同时凑到我身旁,温热的大掌迅速拉过我刚刚要扶上去的手,才一碰却忽地一愣,“怎么这么凉?给她拿件衣服去。”他差遣完左右,便握住对着我的手心哈了哈气。
这要是以前他还跟我假扮情侣的时候也算了,现在我可受不了这阵仗,只觉得他简直有病!马上抽回手挣脱开,不敢狠瞪惹急他,只好往边上移了两步拉开距离。
t.k.靠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瞧着我,老神在在地开了口,“怎么这小脾气这么倔,不知好歹呢?她现在可是饿得跟条疯狗似的,没看那俩狗牙都收不回去了么?塞只鸡进去估计她都得给活啃了喝血...”正说着,似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吩咐,“诶,对,你去拿只鸡来。”
我睁圆了眼目不转睛打量着这个瘦骨嶙峋,形容枯槁,囚首垢面,獠牙外伸,快被饥饿折磨得不成人形,只会咿啊乱叫的女人,这不是......
这不是吴煜凡的女友团之一,那个他都说找不到了的姜雪雅么?!
她怎么会被暗月抓起来的?为了牵制吴煜凡?
不待我多想什么,很快,侍从真的拎来一只扑棱棱不断挣扎的活鸡,温予淼伸臂将我拦在后面,顺便从另一人手中拿过外套,再一次不容人反抗的塞胳膊替我穿好,t.k.撇嘴挤兑他一句护花小天使便让人去打开牢门。
门开了,她坐在那里仍旧盯着方才施舍予她食物的温予淼,眼神直愣,佝偻萎靡。当鸡被稍划开一个血口丢向她的时候,她瞬间好像发狂野兽一样的上足了精神,扑过去一把撕扯开来,急火火低下头伸嘴吮吸。
我惊得瞠目结舌。
t.k.可谓是想到什么就马上去做什么的行动派典范型人物,从他刚才的话里便知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场景,被逗得边拍掌大笑边还不忘教育我,“瞧见没有?黄鼠狼吃鸡都没她动作利索。你在边上看着就行了,你这细皮嫩肉的,万一要是咬了你得疼死我们予淼。”
我没吭一声回他,确实只是干看着了。
姜雪雅疯了,且绝非诈痴佯呆,是真的疯了。
面目全非,她在我眼中丰腴性感,高贵优雅如阿佛洛狄忒般绝色尤物的影像清晰宛若昨天,但曾几何时,谁能想到现如今竟然落得如斯田地。
那对嵌在她美妆俏脸上,从来都是自信飞扬,熠熠生辉,满是妖艳魅惑与精明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神采光芒,变得灰暗而污浊。
360度无死角,不允许自己有一点儿瑕疵示人,属于每一位完美女神刻入骨里髓中的那昔日骄傲,被彻底磨碎泯灭,再也不在乎什么出乖露丑,更是毫无尊严可言。
铁门重新落锁,她仿佛充耳不闻,视若无睹,连趁机起身逃跑的意识都全然没有。
活着,她大概只剩下这么一个目标和意识,哪怕如t.k.所说,好似一条狗,隔着铁笼被像看动物一样的围观,饱受讥嘲虐待,也要活着。
这是绝境之中最后的本能,或人或动物。
杀鸡儆猴,好一个礼物,好一场大戏,懂不懂得道理和亲眼看不看到实例是两码事。如果不是我和兰焱有绝对的利用价值,怕是也要和她差不多的遭遇吧?一样的卑贱,一样的耻辱,一样的生不如死。并且,最可悲的是,种种这些皆是在笼子外的人才能看清楚想明白,而处在笼中的自己却已经完全麻痹到没有了自知。
但是,我们终究不是她,也犯不着太过消极绝望。
我闭眼按了按太阳穴,努力下压此刻我那同时被勾起的食欲。
毕竟尽管无法喝人血,可是那气味依然让我敏感而兴奋。还有更关键的,我必须承认我比姜雪雅的境况要好得多得多的前提,却和她一样从未饱足过。是以她的状态我虽未有全然的切身体会,但多少能感知一二。
正因为知道挨饿的滋味才更是觉得凄凉,我是真的被眼前这一幕很是悲惨的“进食”给刺激到了,然而我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睁开眼定了定睛,我问道,“她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