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仓百合子的心里对玉玲珑是亲近的,感恩的,因为,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善待过她。
田仓百合子的心里很明白,虽然玉承德不曾和她圆房,但是,玉府从主子到下人对待她,虽不是十分亲切,但是,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一切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都和玉府里其他的主子是一样的。她知道,这一切都有赖于玉玲珑,如果没有她的特别吩咐,以田仓百合子的身份,恐怕日子不会过得如此舒服顺心。
田仓百合子对玉府也是熟悉的,府里每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喜好厌恶,来龙去脉都是她曾经必须熟记在心的功课,尤其是玉玲珑。
刚嫁进玉府时,田仓百合子是紧张的,从里到外的紧张,随着日子的推移,没有刁难,没有排挤,也没有冷语白眼,她渐渐的越来越放松了。而且,这段时间里,大姐并没有给她布置任何任务,所以,这段时间,是田仓百合子自懂事以来,最惬意最舒心,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田仓百合子觉得在心里徘徊了很久的想法,或许不是她的痴心妄想,或许是可以实现的。不过,要非常谨慎非常小心,一招错便会满盘皆输,恐怕到时候输的便是她的命了。
“今天,把您请来,是有一事相求……。”
我轻声仔细认真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田仓百合子听,她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最后,她说,“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我派车送你去,让你的丫鬟跟着。和松田先生说,只要他释放玉承智和店里的伙计、工人,我保证补齐玉家玉器行里的货,准时开店营业。”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目送着田仓百合子的背影,我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我也该启程去会会我的老冤家——宫崎纯一郎了。
正是,一波未息一波起,一程踌躇一程叹。
银牙咬碎终低头,神州谁是自由民?
我不知道,田仓百合子与松田青木的会面是怎样的。但,我与宫崎纯一郎的会面却是非常不愉快并且充满了火药味,此次会面之后,我的左脸颊上多出了一道短短浅浅的,粉紫色印记。这是宫崎纯一郎留给我终身无法磨灭的痕迹。
这一次,宫崎纯一郎接待我的地方非常的特殊——地下审讯室。
一直到今天,我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条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昏暗潮湿狰狞的阶梯路,那条通向地狱的阶梯路是我整个后半生最清晰的梦魇。
每向下走一步,我的身体就冰冷一度。每向下走一步,我的呼吸就短促一分。每向下走一步,我的脸色就苍白一点。鼻端嗅到浓重寒冷的血腥气,这样的血腥味直接撞进了我的胃里,引起我一阵一阵的恶心。我努力的克制着,并且在心里暗自庆幸,这一次没有带越女来。
宫崎纯一郎已经在地下审讯室里呆了一整天了,他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冰冷阴暗潮湿,习惯了这里令人作呕的腐朽霉烂的血腥味。宫崎纯一郎故意要在地下审讯室里接见玉玲珑,他就是要击碎她高傲的神情,他就是要看她脆弱的样子,他要她向自己低头,他更加要向自己证明,玉玲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比所有的普通女人还要普通的女人。在这里,在这个到处都充斥着恐怖的嘶喊声吼叫声哀求声的地下审讯室里,宫崎纯一郎变得很自信很邪恶,也很无情。
一束白光映射进他的眼球,宫崎纯一郎很不习惯的眯起眼睛,他用一只眼睛斜视着玉玲珑。她的脸色泛白,神情还算淡定,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带紫色暗花的丝绸高龄长袖长旗袍,外罩一件淡紫色长袖无领针织外套,脚下一双紫色软底无花绣花鞋。秀发低低的一丝不乱的盘成圆形发髻,一支长长的玉簪穿过发髻,全身上下再无半点装饰。
宫崎纯一郎产生了一倏然的幻觉,仿佛立在他面前的不是玉玲珑,而是父亲生前无比挚爱的那尊白玉观音。宫崎纯一郎的心里冷笑着,那尊白玉观音应该是出自玉承智之手吧,这玉家的人还真是和玉石有缘呢!
我尽量的让自己显得平和淡定,我尽量的忽视自己所处的环境,忽视环境中给我带来恐惧和不适的声音和气味。我看向宫崎纯一郎,他穿着军装马靴,散着领口,齐肩的头发扎在脑后,坐在审讯室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双腿交叉的放在审讯室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眼睛斜视着我,但是,很明显,他并没有在看我,他的目光游离而散淡。
“姑……奶……奶……救……我……救……我……救……。”
耳边传来了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声音,我抬起头寻声望去,在我的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个木制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捆绑着一个浑身血污,奄奄一息,血肉模糊,已经分辨不出模样的人。但是,他的声音我认识,他是玉家玉器行的梁大掌柜。
我突然扭身踉跄的走到墙角,弯下身体翻江倒海的呕吐了起来。这些日子原本就没有好好吃东西,呕吐出来的全是清水,我无法抑制强烈的呕吐着,直到最后吐无可吐的时候,我依然干呕着。脸上的汗水泪水鼻涕都拧在一起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更加不堪更加脆弱更加狼狈,更加恐慌更加真空更加束手无策。
宫崎纯一郎让手下把梁大掌柜带回牢房,并挥退了所有的士兵,诺大的地下审讯室里只剩下他和她。宫崎纯一郎看到了他要看到的,证明了他想证明的,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