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没几天便已谷雨,夏天的燥热已经悄无声息的袭来,人们开始给身体减负。主子们穿着丝绸,应景的五颜六色眼花缭乱;平民们穿着麻布,各自带着不同的表情,在人群里面随波逐流;奴隶们则对天气变化较为迟钝,部分还穿着厚厚的棉袄,裹的一头汗也舍不得脱下来。
大唐与三夫人赌局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这一次与往常不同的是,在亳城玄鸟门前进行,允许所有人观看。
亳城日常等级并不森严,也经常如此刻这般主子们和平民、奴隶混站一起。他们围在商伯宫门外,死死盯着上面镌刻的巨大凶鸟。
凶鸟便是玄鸟,是天神赐予商部落的守护神。
再往前推十年,商国气焰是无比嚣张的,甚至在某些方面能与天下共主夏后相抗衡。
夏台一战之后,商国主母王妃白素战死,商伯与幕僚黑袍双双堕境,各大将领死伤大半,整个商国元气大伤。
商伯本来是准备休养生息的,可夏后氏哪里能让商国再次做大,便来了一场赐婚。于是商伯再得一个三夫人,大唐便多了个后妈。
三夫人是顾国某大臣的女儿,顾国素来是夏后的爪牙,所以三夫人与商国的通婚实际上是用来掣肘商伯的。
她带着夏后氏名曰“嫁妆“的一万虎贲甲兵,这份“嫁妆“使三夫人具备极强的话语权。
底气十足的三夫人,刚来没几天便硬是逼着商伯跟她生下了一个儿子,便是渠公子,名叫子庶。
如今的商国说好听点叫阴盛阳衰,说难听点叫鸠占鹊巢,这赌局便是个缩影。
门前人头涌动,熙熙攘攘,一个年龄约莫五十的平民,穿着粗麻布,卷起袖管露出干瘦的胳膊说道:
“我家儿子前几年见过丑公子一次,现在他夜哭只要一提那名号立马就闭嘴。”
另一个平民道:“丑公子长的虽然丑,可心肝却着实不坏,早年我到外地游历他还亲自给我老娘挑了一担子水。可惜啊,现在丑公子倒成了一个没了娘又好像没了爹的孤儿,唉,他可真是可怜啊!“
他们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话也便被周边的人听去,一些奴隶想问,刚刚张嘴便又低下头,这里也确实没有他们张口说话的份。
倒是一个穿青色丝绸的人问道:“先生,难不成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就是在等着看他的丑态,这不是有损主家威仪?“
平民回过头来说:“咱老头可当不起'先生'二字。都知道商伯只在乎别人打我一拳我便揍他全家,哪里在乎什么主家威仪。今日是丑公子和三夫人的赌局,他要是输了就得离开商国。“
青衣人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我听说丑公子没有天圣血脉没有觉醒,一个不能修行的丑人离开商伯庇护,还不得被当做怪物给架上圣火堆?“
那平民听出了外地主子的轻蔑,心有不悦,便不再回话,过了半晌低声自言自语道:“今年商伯特准武斗,丑公子如果死撑着不肯认输的话,怕是要见血了!“
“丑公子何时认过输!“忍了许久的奴隶终于说了一句话,然后赶紧转过头去。
大门轰隆隆地打开,大唐当先走出。
“哇……“街上突然爆发上百婴童哭声。
大唐大大咧咧地走到门前的广场中央,向周围的人挤出一个善意的笑脸。
这笑容刚刚浮现,又有数十声孩子大叫“妈妈“,那些小娃娃硬是在几千人的围堵里挤出一条出路来。
青衣人看到大唐的面庞,也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位想必就是丑公子了。“他已经尽力往丑的方向去想了,可现实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丑陋。
“大家好!“大唐环视围观的人们:“我是丑公子大唐!“他的声音虽然带着一点稚气,但气息平稳,丝毫不见慌乱,自嘲的称呼倒是引来了周围人善意的笑。
丑公子大唐的开场白刚刚说完,便被一句话粗暴地打断。
“公子,不如现在就开始吧?按照之前说好的,这第一场就破阵?“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长发束起,面容和蔼,看上去很谦卑的样子。
他名叫丙迟,奴隶出身,后来被三夫人看上了眼,便也做了王府里的客卿。攀上三夫人那条秀美性感的大长腿之后,丙迟就成了一个乖巧的家狗。十余年过去成了商国的一位巫祝,所谓摆阵破阵便是他的职责之一。当然,也会有一些特殊的任务。
比如,最近一次针对大唐的刺杀,他也参与其中。
大唐回头自然认出了丙迟,但面上并无过激反应,淡淡说道:“可以!“
丙迟从衣服里摸出来四十八枚晶莹玉石,个个通亮剔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四十八枚落子在丙迟手中,依照八卦方位有序排列,骤然连成里外三层的淡淡弧光,卖相极为好看。
他说:“唐公子,老奴从伏羲六十四卦承来四十八卦,微末之学恳请公子赐教!你若从中找到生门所在,便是你胜了。“
大唐撇撇嘴,他博览群书见识绝对不浅,讽刺道:“四十八?伏羲六十四你能得十六真传便也不会在这小小的玄鸟门里求生了,贴金终归讲究的是个脸面。且说,本公子若毁了你这阵图,是不是也算胜?“
丙迟先是错愕,继而便是狂笑,玉石散落起来当然能被一块石头砸烂。可摆成阵图之后威能宛如天地山石,修为比丙迟高上两个境界的人或许能毁掉,可眼前这个丑八怪,给他二十年时间修炼也未必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