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了。”傅三抿了抿唇,下巴紧紧收着。
傅灵佩嗤了声,嘴唇微动,旁人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看得出她在传音。很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迅速出来四人,修为均在筑基后期,也是傅家新晋比较有前途的几个子弟,一女三男,恭恭敬敬地在台下站成一列。
“拜见真君。”
“晤。”她颔了颔首,“告诉这位金丹真人,那虎,都做了什么?”
“我傅家东南西北四方位,都寻到了这个。”
四根不起眼的草茎,须上还连着土,其上左边只有一叶,叶形如针,若不是单独拿出来,并不算起眼。
傅三愣了愣,很快便转过头去。
“这清柔草同气连枝,列四方位,又以你的花欲染为核,若非我及时派人去,气机相连之下,花欲染的药效将扩大一百倍,这高台阵法如何能困得住?我傅家人人癫狂,受损如何会小?这,就是你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报复?”
“这……不是你傅家该受的责罚么?”
一道嗓音轻轻飘落,傅灵佩抬头,正好对上那深深的法令纹与温和的眼神。
“果然是一场好戏,狗咬狗,一嘴毛,还真是不错。”他啪啪啪地拍了几下掌,转向还回不过神来的傅元霸傅元茂两人:“你们说,是不是?”
“沈清畴。”傅灵佩眼神一丝波动都无,仿佛早有预料:“等你许久。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也忍得了邋遢了。”
“傅清和,人活两世,总要懂得变通些才好。”
傅灵佩心下一惊,面上却八风不动,只嘴角翘了翘:“你还真是执着。”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要与我傅家为难。
沈清畴轻轻笑了声,一拂面孔,瞬间变回了原来模样,身上气势节节升高,瞬间攀升为元婴。
青袍杳然,一张脸在月色下,更显得孤高无尘。
“总有些未了的帐,要算。”他语气平静无波,再无此前对傅灵佩种种的求而不得,温和而淡然,一双眼似琉璃,仿佛看淡了一切。
“什么账?”
傅灵佩握了握拳,克制住想要打上去的**,这里都是傅家人,不适合打。看样子沈清畴是恢复了两世记忆,但看他此次动作,又有些奇怪,不像是寻仇的,甚至摆下的龙门阵,亦是破洞百出。
何况,他是如何从小世界出来的?
不论她心中如何百转千回,沈清畴都不欲为她解惑,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有时光飞转,有缠绵情丝,更有顿悟决绝。
“沈真君,你不是说不会迁怒我傅家其他人?”傅三急急问道。
沈清畴轻笑了声:“天真。”
接着转头对着台上两位僵立着的金丹修士:“两位世伯,可还记得小侄?”
傅元霸抖了抖唇,心下起了个可怕的猜测,随手抓了样东西撑着,转头才发现竟然是傅元茂的胳膊。
傅元茂隐有所感,直直看向他:“你姓沈?”
“或许,你们更愿意听到申字。”
两人大惊失色,傅元霸一个趔趄站不稳直接坐了下来:“此事,全因我一人所起,与傅家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沈清畴掸了掸袖子,看他便像看一个傻子。
“我申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不也仅仅因为一个姓氏,一面莫须有的镜子,就被你屠了满门?”
“那么多老弱妇孺,跪在地上求你,你不也未曾手软过么?”
“血流满地,怕是可以将这元枢城的圈月湖都填满,你这些年里,抱着人妻子,心安么?”
“我傅家难道就没有付出?元字辈往上,多少修士折在了里面?我傅家,断代了呀。”傅元霸恸叫。
作者有话要说: 傅元茂在一旁喃喃着“作孽啊作孽”,唯有傅三,一双晶眸仍是一片冷然,仿佛早就知晓一般。
傅灵佩顿住了。
她万万想不到——她此次执意寻求的真相,执意看着事情发展下去,揪出的真相,竟是如此。
她曾经执着的仇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沈清畴,清仇,原来如此。
整个傅家,如死寂一般,再无其余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