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京师大学堂新生报到的时间还有一个礼拜。
段天青住到这儿只不过一个晚上,就好像是待了一辈子一样熟悉。早上七点半,他就穿着个背心大裤头,趿拉着拖鞋,到楼下背阴的巷子里买了一份油条豆浆,再加一屉肉包子当早餐。
克拉公寓是旧城区改造的成果,光鲜亮丽。但是只隔一条街便都是旧式小区,要平民化得多。
这里原本是京师大学堂的教工住宿区,但这十几年来陆陆续续都或卖或租,早就没什么老师住在这儿,住户大多是来京师做点小生意的外地人。
政府和学校都有意拆迁改造,但是只推动了克拉公寓的建设就惹出不大不小的麻烦,后面更大的一片住宅,他们实在招惹不起,就一直搁置到现在。
“好次……”小鲛一口吞一个包子,嘴角流油,还忍不住要开口说话赞叹。
自从服药治愈之后,她胃口显得有点太好。
段天青只随意撕了几片油条吃了,剩下的早餐一股脑儿都进了小鲛圆滚滚的肚子。
这还算好的,昨晚上吃火锅小鲛连火锅汤都干得一干二净,让开店十几年的老板都目瞪口呆。
按照这个食量,生活费似乎有点不够。
段天青想了想银行卡的余额,拿出手机,开始查看新消息。
他昨晚下飞机发了一条“抵达”的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拿出手机来看过,这会儿果然看到几十条未读的消息。
“到京师了吗?赶紧过来找我!”
“看到消息没有?”
“我擦,你把我拉黑名单了?电话居然打不通?”
“我擦我擦我擦我擦!”
“赶紧回复……我这儿正有个棘手的事儿要找帮忙!”
“求你快看一眼手机!”
“……师叔!”
从昨晚四点多,一直到今天早上六点,都是同一个人在不停联络。
从头像照片来看,是一个热情开朗的胖子。
段天青叹了口气,这位师侄算是他在京师的唯一亲友,还需要靠他联系业务。虽然啰嗦了点,但也不能不管,他抬手拨了号码。
响铃只有一声,电话迅速就接通了。
话筒里面传来哀怨的声音,“师叔,你在哪儿!等你来救命呢!”
段天青把手机拿远了点,漫不经心就问了三个字,“多少钱?”
“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谈钱?我们什么关系?你小时候师侄可是给你当马骑过!你难道都忘了?”声音略有些歇斯底里。
段天青不理他,静静等待。
“两万……”
电话里的声音像泄了气的皮球,终于还是报了价,“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接你!”
段天青微笑挂上电话,随手把地址发给对方,“小鲛,一会儿你师弟过来,爸爸去工作一会儿。”
“师弟?”
小鲛眨巴着眼睛。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一辆卡宴像没头苍蝇一样扎进克拉公寓的停车场,哧溜停在大楼门口。一个身着唐装的光头胖子从车上一跃而下,四面东张西望。
“我们在这儿。”
段天青早就抱着小鲛在大堂等待,挥手招呼。那胖子赶紧谄笑着一溜小跑奔了过来,“师叔,我一直在等着您呢。昨晚下飞机怎么不叫我来接你?”
“没必要,地铁很方便。”
段天青懒得与他多说,瞧了瞧他的车,“你还有京师大学堂的通行证啊。”
百多万的车不稀奇,能搞到京师大学堂的通行证才叫稀奇。
“侥幸,侥幸!”胖子满面红光,“去年萧校长家里有点事,我帮忙解决了,跟他说我有时候得到学校办事,就弄到了一张。”
“凭你?”
段天青知道刘肥从未获得什么真传,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舌灿莲花。真要遇上什么事,他可没能力解决。
“我也是有点用的。”刘肥挺了挺胸膛,但想到有求于人,到底有点心虚。
刘肥是京师人,二十多年前偶然与段家结缘,死乞白赖当了个记名弟子,学了几手花招——段家虽然不怎么混江湖,但混江湖的手段还是懂的,这些东西自家人不屑用,教给他正是合适。
他靠着这点手段在京师混了二十年,倒是给他混出来江湖名声,京师大大小小的人物,也对这位刘大师颇具青眼。
“说吧,什么事。”
段天青也不想与他多纠缠,他就想随便接个业务,尽早处理完毕就算了。
刘肥精神一振,“前不久乾昌元地产的宋总因为车祸去世,留下一位遗孀。她接手了公司之后,却觉得家里老是出怪事,以为是撞了什么邪,所以就请我们工作室的人去算算,看有没有什么能改运的地方。”
寡妇?
段天青瞥了刘肥一眼,孤独鳏寡身上自带命煞,若有什么事,必有凶戾之处。一般相师都不愿轻易沾惹,也只有刘肥这种半吊子的家伙才会什么都不怕。
“说重点。”
如果只是看相、算命、换风水,刘肥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大可应付得来。一定是有什么特异之处。
刘肥的神色尴尬,他讪讪道:“这事本来也不难,她刚死了丈夫,当然命数不顺,略加安慰也就是了。我这可是秉持本门训示,没有违背之处……”
段家的记名弟子,不能用吓唬别人去招摇撞骗,但若是遇上那些疑神疑鬼之人,倒是可以设法安慰,从中获取报酬。这就是把相师当成心理医生,化解他人心结,也算是积累功德。
本来刘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