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安顺着那道慵懒的声线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身着蓝锻锦袍,手执一把白色折扇的青年慢悠悠地从玉阶的一旁迈步至中央,朝着亓云琛躬了躬身,随后又起身朝着顾黎安点了点头,淡声道:“君上倒是舍得回来了,微臣还以为还得再等上数日呢。”
顾黎安皱了皱眉,这是何等人物?竟然胆敢在这视王权为天的异世对亓云琛说出这等话!
亓云琛也不恼,脸上作出一副不悦之色,眼底里却有一丝暖意掠过:“沉云渊交于阮丞相与皇姊代为掌朝,本君自然是放心的。”
“哦?”阮一泓拉长的语调,“能得君上的信任,一泓实在是欣喜万分啊。”顿了顿又道,“微臣今日安排的迎君大典,君上可是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亓云琛咬了咬后槽牙,面上倒是淡然无比,“阮丞相倒真是有心了。”
阮一泓眯了眯眼睛,唇角上翘:“如此微臣便就放心了。”
顾黎安站在一旁,看着这阮丞相与亓云琛的交谈,不知怎地见那阮丞相笑眯眯的模样就想到了一肚子坏水儿的狐狸,此人跟无双倒是有些相似。不过,看亓孔雀这模样,二人应当不止是一般的君臣关系,恐怕私底下应当是至交好友罢,而且看周围一众大臣的反应,想来已经是习惯了那阮丞相与亓云琛的相处模式的,不然,就凭亓孔雀的脾气,这阮丞相恐怕早就死了上万次了
顿了顿,脸上再不复之前的慵懒之意,正色道,“君上远归,本该是设立宫宴,由臣等为君上接风洗尘的,不过东洲十三郡那边事态实为紧急,臣斗胆恳请君上前去查看有无解决之法。
亓云琛皱了皱眉眉头,沉云渊内文武都不乏才俊栋梁,阮一泓也是一个极有主意之人,现在提出那东洲之事定然是他觉得十分棘手,难以解决罢,于是沉声道:“何事?”
“启禀君上,那东洲十三郡近日突生奇症,似是瘟疫极具传染性,已有十一座城池之人遭其感染,死伤无数。”阮一泓徐徐道。
而此时亓云琛手下的六位大将之一的徐清也走出众列队,躬身道:“启奏君上,具探子来报,东洲十三郡外五十里处有凝意天的人马驻足,恐怕是待那东洲十三郡遭受瘟疫,防御不足之时便挥军而下,占我沉云渊之城!”
亓云琛修长的眉宇顿时皱得更紧,冷哼一声道:“看来这凝意天的人确实是坐不住了。如此,除阮丞相、徐清、阳池、宁征外,其余的诸位爱卿先行退下。阮丞相四人便在这里等候,待本君前去后殿告知皇姊一声后,便于尔等前去东洲,本君倒是要看看,那凝意天的人到底能翻出什么花儿来!”顿了顿,侧过身看向顾黎安去:“你也在这儿等着罢。”
“微臣明白!”四人躬身应道。
顾黎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后亓云琛便身形一晃,消失了踪迹,亓云琛一走,其余的大臣也就纷纷退下,只余阮一泓等四人在此等候。
阮一泓“唰啦”一下,将手中的折扇错开在空中晃动着扇了两下,踱着步子往顾黎安这处走来,笑道:“这些年来君上四处派人前往那澜沧大陆中寻找一人,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我就在想那人到底是何人让君上心心念念了这么久,今日一见,果真不同一般啊……”阮一泓拉长了语调,继续道,“前些日子我便接到消息,说是君上带回来了一人,本以为这么多年来君上终于开窍,寻到心怡之人了,可消息却说是一名男子,这我可就闹不懂了,我与君上从小便就一同长大,可还未曾见过君上对何人如此上心过,这莫不是那救命之恩的缘故?”
来者不善啊……
顾黎安露出些许无奈的模样,缓声笑道:“阮丞相你这般说可是折煞我了,我本身山野之人,只不过是在少年之时凑巧为君上治过伤,但此次与君上再相逢,君上也救过我的性命,所以阮丞相口中的救命之恩我可是万万受不起的。”顿了顿,顾黎安摩挲了一番身侧玉箫温润光滑的箫身,淡声道,“而且,我能来到这不朽坤地,见识一番这高等大陆的风姿也是受助于君上,得知君上身怀暗伤,而我恰巧又会那么几分医术,这才同君上一齐来到这沉云渊罢了。”
阮一泓勾了勾唇角,心道有意思。
面前这名为顾黎安的青年不但不以救过君上一命而洋洋自得,不可一世,反倒是将自己的功劳推得一干二净,方才那一番话,挺起来倒是让人觉得此人不居功自傲,为人谦虚有礼,可细细品来这话里可是处处都透着别样的信息。
说自己是山野之人便是在交代他的背景清白,绝不是带着别样目的与君上相交之人;说君上也救过他的性命便是怕人以为君上重视于他,心生不快;说他知道君上的暗伤,而他又恰好会些医术能控制住君上的伤势,一来可以告知众人他来这沉云渊也就是承了君上之情为其治伤罢了,不会与臣子“争宠”,二来亦可表现出他的用处,不至于被人随意小觑了去。
短短一番话便把自己与君上摘个干净,不至于遭人嫉恨却又不至于被人看轻……阮一泓脸上的笑意更甚——此心智深沉,颇具城府却又为人谦逊,极善于揣度人的心思却又不惹人厌恶,还有着紫级的斗气实力……自己已经是很久没有再遇到过这般有趣的人物了。
思及此,阮一泓又不禁感叹亓云琛的狗屎运。当年宫中生乱,大皇子联合一众皇子欲图逼宫,夺取君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