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州城,最初为汉时匈奴休屠王所筑盖藏城,南北七里,东西三里,地有龙形,亦名卧龙城,坐落在马城河东岸。整个城池周长二十里,呈横向长方形,历代在此基础上有所扩建修缮,唐时因人口众多,城西置神乌县,城东置姑藏县。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屡经战乱,州城残破失修,但大体上还保持原貌,只是城内建筑却少见有中原唐时风格,居然有很多尖顶楼阁,占地庞大的佛寺。居民除了僧人,基本都是蕃羌贵族,街头偶尔牵马走过的,也多是披头散发的蕃人。
节度帅府在城东,府衙倒是有中原风格,高座红墙黑瓦,以及恢弘的门楼,这应是重新修复过。约两百身披细鳞甲,头戴翻耳头盔的牙兵手持仪仗在府衙前列队相迎,搞得热烈隆重。
进入异域的感觉消失,代之是一种熟悉感,章钺转头看向申延福,微笑问道:“不知去年令尊上任,带了多少随从?”
“文吏一人,牙兵五百,就是他们了!”申延福拱拱手道。
“哦……令尊太多礼了!虽说此次我奉晋王殿下之命,暂领客省使职衔前来,也就是看看河西如今的情况,然后还得回会州。”章钺拱手还礼笑着说,意示自己这次来,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当然,这是见人说人话了。
“家父正在堂上等着,章将军请!”申延福侧身虚引道。
“好说!那我的亲兵如何安排呢?”章钺跟着下马问道。
“已在城内找了座宅院,就是有点破旧,亲兵可以安顿,章将军可以住府衙客馆。”申延福说。
“谢谢好意!我还是和亲兵住一起吧!这些家伙不看着,他们会像猴子一样乱蹦乱跳。”章钺笑着说,暗暗给郝天鹰打个眼色,让他跟上来。至于陈嘉和义谦,可在外等着安置。
过门楼,上台阶入大门,再进仪门,迎面是一座大院,中间空地上耸立着一蹲箴石碑,绕过去再往里侧才是大堂,里面光线有点昏暗,两侧坐着七八名身着大周官服的蕃人,上首帅案后座着一名五十余岁的紫袍老者,便是申师厚无疑。
“权宣微北院客省使、知会州军州事、游击将军章钺,拜见申大帅!”章钺上堂躬身拱手,该有的礼仪可是一点都不能少,至于其他的,那是另外一回事,这也是一个合格官员必备的素质。
“章将军请坐!”申师厚面带微笑,伸手虚引右侧中间位置,见章钺上前坐下,便又问道:“不知晋王殿下亲征会州可还顺利?”
“所向披麾!羌蕃之辈不堪一击!晋王殿下本欲亲临凉州,奈何到了年底,明年元日郊祭将近,只得回京了。”章钺无所顾忌地直言,令堂上羌蕃官员脸色都不太好看。
事实上,章钺这是暗示申师厚该回京陛见了,就不知他有没有听懂。同时告诉堂上羌蕃官员,就你们这实力跟朝庭玩花样还差得远。
“哼……会州羌而已,当然是不堪一击!”对面一名着深绯色官服的中年壮汉,眯着眼睛不屑地冷哼道。
“那是拓拔波固瞻前顾后,若赶早支援野辞氏,结果可就大不一样。”右侧这边一名武官附和道,另几名官员也跟着叫嚷,堂上顿时吵闹成一团。
“他就是继折逋嘉施之后的六谷部大首领沈念般!我上次见过。”郝天鹰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章钺点点头,转头向这边上首看去,那沈念般也是个饼脸蹋鼻的蕃人样子,就不知对面那人是谁。
“呵呵……各位静一静!”眼看要闹将起来,申师厚赶紧出声制止,转头向章钺道:“与晋王殿下缘铿一面,真是遗憾!如今会州克复,可喜可贺!章将军一路远来辛苦,可先下去休息,我已略备水酒为章将军接风,让犬子延福,及凉州将士陪章将军喝几杯。”
既然申师厚这么说了,章钺便起身告辞,否则,少不得有一场唇枪舌战。堂上几名官员显然也不清楚他的底细,见他退出帅府也没挽留。
章钺与郝天鹰出门,见陈嘉还在外等着,便问前住处,由他带路到了府衙门前大街东面不远处一座大宅,进门就见亲兵们在清理房间,有的架起木板铺上干草,再将卷起的衾被打开,临时卧榻算是准备好了;有的在忙着洗澡洗衣服,现在有空可得赶紧的,行军在外一旦有事,十天半个月洗不成澡。
“将军!你的房间在里面,热水还没烧开……还有马料和军粮都没调来,战马饿坏了!”义谦满头大汗地从后堂出来,有些着急地说。
“急什么,等会儿派人去找申延福要。”
章钺里里外外看了看,感觉这宅院很旧,后面院墙还有一段跨蹋了,防御能力很差,在这种人心险恶的地方安全要紧,当即找来亲兵,吩咐他们明天有空把那段跨掉的堵上。
章钺回房间,让亲兵抬来大木桶,上好热水,泡得正舒服,帅府有人来催他赴宴,只得起来换了身干净的绯红衣袍,叫上郝天鹰一起出门,就见对面街边停着一辆马车,申延福正在车窗口向他招手。
章钺不由一楞,让郝天鹰带着两匹马跟上,上前钻进马车,见只有申延福一个人坐在里面,想必是有什么事要说。
“章将军!听你刚才话中之意,可是晋王殿下希望我父亲回京陛见?”
“正是!不知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还真是为难……”申延福苦笑,接着道:“去年沈念般、崔虎心等人欲行兵变,哪知事机不密,折逋嘉施提前得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