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后晋开运年间,耶律德光就多次试图招降李彝殷,但都以失败告终,因为夏绥四州东北还有麟、府折杨两家也是骑墙派,辽国在河套周边并没什么强敌,耶律德光有并吞中原之志,对于这些小藩看不上眼,也就作罢了。
但时移势易,大周平定了河西,又取了河湟养马地,在西北已经打破平衡,走出了战略包围的格局,这让辽国有识之士都心怀忧虑。其中以平州钱帛使杨衮、幽州南院大王萧思温、西京大同府留守耶律挞烈最为重视,并坚决重兵出击,打断大周征讨淮南的计划。
所以派韩倬为使,试图再次劝降,不想李彝殷还是干脆地拒绝了。不过当韩倬委婉提出,欲待战后,以李彝殷尚未出嫁的小女儿下聘辽国皇帝耶律璟为妃,这事李彝殷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为防事机败露,韩倬只在夏州停留了两天便启程,率百余骑从赶着骡马满载货物,扮作商队由绥州吴堡三川口出境过黄河,取道河东石州,将至太原求见北汉主刘均,商谈派遣朔、胜等州节度使、兼侍中崔勋领兵南下,会合北汉军南征之事。
这天韩倬的商队离开石州,向东进入了吕梁山区,因为汾州、沁州归降了大周,现归晋州建雄节度辖领,晋州节帅杨廷璋又是先帝郭威杨妃之弟,对辖区过境商旅查得很紧,绝不许一粒粮食、一块铁北上太原,所以韩倬就只得很苦逼地翻山越岭绕过汾州,当然他还可以北上走岚州,但那要绕更大的一个圈子。
而汾州刺史还是原来后汉刘知远时任命的官员,显德二年投了大周,实际上还是自治,杨廷璋主管军务,只设置委派了边防巡检,对州事不怎么插手。
也不知何时,汾州与太原府交界处的隐泉山里来了一伙强盗,约几十人占山为王,经常拦路打劫过往商旅,而汾州刺史和隐泉山南面二三十里的文谷镇巡检使对此居然不闻不问,致使这伙盗寇越聚越多,现在竟达到两百多人。
韩倬的商队一路走了五六天终于出了吕梁山,这天下午申时进了隐泉山北麓一处山沟,走出这鬼地方就能到太原府南面的文水县城,所以韩倬也不急,见天色还早,快要出谷口了,便在溪边饮马休息。
“使君快看!河对岸有樵夫,要不要喊过来问问,看到文水县还有多远?”这地方还算安全,随从士兵们都在挑脚泡,有的喝水吃干粮,独有一名站在河边树上了望的士兵发现了人迹。
“行吧!去个会说河东话的。”韩倬是初次走这条路,还是比较谨慎的,便让一名朔州汉兵过去找人。
两名樵夫一老一少,年纪大的有四五十岁,看起来憨厚朴实,见众人带刀挟弓还有点害怕。小的二十多岁,身材高瘦却很壮实,脸膛晒得黑黑的,但双目滴溜溜直转,东张西望地打量随从士兵,看着不像个老实人。
“你们是这地方人吗?是大周人还是太原人呐?”地处边境,韩倬便如此问道。
“早前是北汉人,但马上就是大周人了,因为太原税粮催得急,缴得比往年多,我们家攒够钱就准备搬到汾州隰城去。”老头开口回道,说的倒也是实话。
北汉早就知道消息,屯粮准备用兵,这在情理之中。韩倬微笑点头,忽然心有所感,一转头就见那年纪小的瘦高个后生盯着自己腰间玉佩,顿时心中一惊,这玉佩上有个“鲁”字,还有契丹译文,因为祖父韩延徽封爵鲁国公。
“你这哥儿,可知此地到文水县还有多远?若肯老实回我,这块玉佩就送你作报酬!”韩倬觉得那年轻人认出来了,便小心地试探,说着还真解下腰间玉佩挂绳,一把塞进年轻人手里。
“不远嘞!出了这沟谷,再向前二十多里就有官道,上了官道一直走个十来里也就到了!”年轻樵夫咧着嘴憨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见韩倬递过玉佩,拿起来煞有介事看了一会儿,又递了回来,摇头摆手道:“客官这是玉啊!贵重值钱着呢,小人可不能要!”
韩倬却只是盯着对面年轻人的手,玉佩在他手里,上面那个大大的“鲁”字向着自己,这年轻人是倒着拿的,显然不识字。否则若是识字的人,会下意识将字正对着自己面前,那这样的人就不能留了。
“多谢小哥儿!且回吧!”韩倬心中一松,接过玉佩笑着挥挥手,将一老一少打发走了。年轻樵夫浑没意识到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边走边回头张望着远去。
“我们也走吧!还有二三十里路,得走快点!”韩倬当即带着随从再次上路,向前走了七八里,眼看要出了谷口,前方两山夹峙之间的小路上居然横倒着一棵大树,连枝带叶的挡住去路。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小路两边山坡上旗帜摇动,各现出十几名青壮人影,手持刀枪怪叫着呐喊。
“呵唏哩!”前面一名士兵大惊,顿时就喊出契丹话,叫了一声“有盗寇”。
“左右各派一阵压住阵脚,搬开大树过去!”韩倬皱了皱眉,一帮盗贼居然也敢打自己的主意,他决定顺手收拾了,按常理来说,等盗贼吃了大亏,自然不敢报告官府,反而还会遮掩着,否则正弱的时候岂不是送菜。
两队各二十骑辽兵离开骡马队,在路边列成两长排,向山坡上张弓搭箭威胁,但其实射程不够,盗贼们也一点不怕,哄笑着做出脱裤子、挺腰、撅屁-股等各种猥琐动作,气得辽兵们哇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