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果然是胡一飞和来护儿,而背对着常威的那个穿着官服的该是关威了,胡一飞空着手,看来东西已经收起来了。
胡、来二人中间,是个三十多岁的白面汉子,他眼圈乌青一片,嘴角也沁出了血丝,显然是被揍了个不轻,这人想必就是周福荣了,眼下没人理会他,他目光便在三人脸上游来荡去,脸上虽然陪着笑,可眼中不时闪过怨毒的光芒。
“兄弟是没想到关老总和周老板成了朋友。”胡一飞调侃道,只是他那张狰狞的脸却看不出一丝有趣来:“这事儿你们宁波府最好别介入,否则,头上这顶乌纱帽能不能保住,兄弟可不敢打包票。”
这厮口气还真大哩!
见关威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常威立刻否决了胡一飞借用文公达名义行事的念头,文公达再张狂,也不会狂到了自认在宁波府也说得算的地步,何况若是这样的话,关威也不会买胡一飞的帐。
莫非胡一飞是闵承弼的人?常威心中蓦地一动,这一省当中,自然是巡抚权柄最重,闵承弼摘掉一个府衙总捕的乌纱帽简直易如反掌。
听起来胡一飞他们并不知道陆昕的真实身份,此行显然是受人指使,可他们为什么要对付青鸾装扮的陆昕呢?难道她在潇湘馆的调查被人发现了?
可若是这样,周福荣应该第一个知道,怎么反倒挨了一顿揍?就算被人发现了,可这关鹰爪帮甚至闵承弼什么事儿,照常威的猜想,伸手暗助宋廷之的该是金戈会才对!难道闵承弼与宋廷之也有关系?这其中的奥妙一时还无法参透。
不过,如今的鹰爪帮早已脱胎换骨,实力之强,就连常威也不敢小窥,真要算计起青鸾来,就算来的只有来护儿和胡一飞两个人,以有心算无心,加上种种卑鄙的手段,青鸾的处境也是相当危险,更何况鹰爪帮的背后还隐约可见官府的影子。
“也算是运气好!”
想到这儿,常威不禁暗自庆幸起来,若不是自己赶到了潇湘馆,或许就错过了胡一飞的阴谋。
关威走了,脸上并没有多少愧意。陆昕虽然不卖身,身份也是低贱得很,再说她又是个外乡人,是死是活,能有几个人真正关心,就算她闯出名号惹人关注了,一句她离开本埠了,足可堵死所有人的嘴。
目送关威离开,胡一飞从怀里掏出一只精美的瓷瓶交给周福荣,冷笑道:“叫你这么一闹,我若是放过这个陆昕,关威还以为我怕他了呢,老子今儿是宁杀错,勿放过!你知道该怎么办吧!这里面有五颗药丸,记着,用一颗就够了,剩下的,就便宜你小子了。还有,去把小桃红叫来,老子要先热热身!”
羽飘翎贴着常威耳朵细声道:“他们要坏青鸾姐姐的贞洁。”
见常威一怔,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这是瓶子我认得,瓷瓶上绘着一朵花的就是……”
“春药?”
随着酉时三刻的临近,潇湘馆明显热闹起来,男人都是一样的虚伪,非要在这污浊庸俗之地来寻找风雅。
一楼的大厅被临时加上的精美屏风分割成了一个个相对封闭的私密空间,三五成群的士子不用再顾忌别人的目光而可以随心所欲地放浪形骸,虽然要忍受二楼回廊上那些从包房里涌出来的客人的目光,不过大家分属两个阶级,彼此并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简单的一声钟鸣之后,一袭素白对襟春衫的青鸾出场了,易容后的娇颜并不十分出众,可顾盼之间,神采飞扬,步法更如行云流水一般飘逸洒脱,当她登上布满鲜花的舞台,全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危襟正坐在古琴前,青鸾一脸宁静,闭目深深呼吸了几下,她素手调弦,正是名曲春江花月夜。
“她就是陆昕?怎么好像易过容?”
旁边传来了胡一飞迷惑的低语,众人害怕他俩的模样,都躲开两人老远,胡一飞才放胆会话,却不想他身边就有三个六识通神的人物,他话音虽低,却被常威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胡一飞心里生出了疑念!
青鸾的琴技不算十分出色,但琴为心声,她琴音里自有一段高洁,等闲人只会沉醉其中,绝不会怀疑她琴师的身份,可惜她蹩脚的易容术能瞒得过寻常百姓,却瞒不过江湖行家里手的眼睛。
“是吗?”来护儿看了半天,才道:“嘿,老四,真的……”胡一飞忙使了个眼色,拉着他离开了回廊钻进了自己的包房。
“三哥,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
一回房,胡一飞就急切道:“且不说易容术几乎只有江湖人才掌握,单单她一个卖艺的使用易容术就十分可疑!要易容,不是因为很有名气怕别人认出,就是自己的容貌太出众怕惹来祸事,可陆昕的来历,就连周福荣都不清楚。而且,我总觉得这个陆昕的身影我在哪里见过,三哥,你知道,等闲女子我才不会放在眼里……”
他昂首闭目沉思,嘴里自言自语:“她那双手很细嫩,说明她年龄并不大;眸子清正,眉毛不乱,应该还是个处子;步法飘逸,几乎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就像天上的仙女……”
“女”字刚刚出口,他双目猛的睁开:“三哥,我知道她是谁了!”他惊惧的目光里竟夹杂着几分疯狂与欢喜:“青鸾?!,嘿嘿,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青鸾?!”
和来护儿一起惊讶得差点跳起来的还有常威,胡一飞竟然仅从几个小破绽里就推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