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几番出生入死,青鸾在常威心中的地位早已悄然发生了变化,这变化让他暗生惧意,害怕自己最终会心慈手软,狠不下心来对付她和青龙会。
青鸾宁波请辞,此后便从常威的生活中消失了,本以为再次相见,已心如磐石、智珠在握,却没有想到,情愫一生,时空俱非其敌,反而愈添相思,真是作茧自缚!
就想一拳打破这木板墙壁,一脚踢爆那两个猥琐客人的脑袋,刚想站起身来,却听少女奇怪道:李兄,你怎么了,脸色变得这么差?
见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切,常威心中倏地一惊,有她在,可不敢和青鸾相认,否则,自己的身份必然暴露无疑。
心绪冷静下来,头脑顿时就恢复了灵动,记得方环儿说过,青鸾外和内刚,此番出人意表地寄身娼门修行,大概就是对青龙会不满的反弹吧,而常威此刻去惹动她的情怀,必然被她认为是想趁火打劫,反而于大计不利。
遂按捺下相思与心痛,回少女一句酒喝急了,又低声问云仙道:可知那位弹琴的姑娘姓字名谁,仙乡何处?
云仙摇摇头,一女插言道:她昨儿才来的,琴弹的尚算动人,可惜只会些古曲,时兴的小调却一样不会,怕是赚不了多少银子呢!
既然你喜欢,等一会儿叫她来弹一曲,不就成了?少女见常威有点魂不守舍,忍不住打断云仙的话,赌气道。
不必了。隔壁一曲《春江花月夜》正好弹完,传来几声巴掌响,就听方才点琴的那个老者赞道:姑娘指法虽然有些生涩,可意境高远,来日必成大家!敢问姑娘芳名,与江南曲凤梧曲先生有何关系?
小女子姓陆名昕,客官您说的曲先生的大名,小女子倒是头一次听说呢!
哦?这倒怪了,姑娘的指法分明是曲式一脉正宗相传,敢问姑娘的老师是哪位高人?
是宋三娘宋大家。
宋三娘?那老者阴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里多了几分讶意:可是苏州雾月斋的宋掌柜?
宋三娘大名竟然远播京城?这倒颇出乎常威的意料。
正是。
那……姑娘学琴多久了?
不足两载。
青鸾几乎不易被人察觉的迟疑了一下之后,竟把自己学琴的时间前推了一年多,看来即便是在一个与自己以往生活毫不相干的环境里,她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这倒让常威放心不少。
不足两载就有这等意境,姑娘天分甚高!点琴的那人感慨道:假以时日,姑娘或许就能取代那宋三娘,成当世名家!
名家?呸,这也能叫名家?!比起我嫂子来,她差远了。少女鄙夷道,她说话声音很大,隔壁顿时没了动静。
常威狠狠瞪了少女一眼,却不敢说话,生怕青鸾听出自己的声音。
而隔壁两人看来也不是争强好胜之徒,只低低说了一句:不知是谁家的纨裤子弟!就又请青鸾弹起琴来,铮铮的琴声随即再度响起。
来来来,喝酒!常威知道青鸾一弹起琴来,就全神贯注,再也不理会周遭的事物,便放胆畅饮。
几轮酒令下来,少女输多赢少,连干了几大杯,俏脸被酒气蒸得粉里透红,竟是媚态横生。
你这位朋友是个大美人呢!坐在常威腿上放浪形骸的云仙一边调整着姿势,好让常威那只在她胸前肆虐的大手更加方便一点,一边在常威耳边腻声道。
少女紧握着酒杯,星眸闪动间,目光片刻不离云仙衣下那千变万化的凸起,喉间不时地蠕动,显然已有点意乱情迷。
酒是色媒人,诚哉斯言!常威心中暗叹,却听房门一开,先前那个被常威支走替我送信的龟奴探身进来,冲他飞快地点点头。
走吧!
这就走?少女竟有点恋恋不舍。
是呀,不会再有人拿刀子来捅你哥哥了。洪七发能在粉子胡同混下这么大的名堂,果然不是一个意气之辈。
那个龟奴跟在后面,恭敬地道:请问公子高姓大名,小的万金愿执鞭坠镫,跟随公子左右。
洪七发给了你多少银子?常威让少女先行,转身问万金道。
真如公子所言,洪爷给了我一百两。
嗯,我记着你了。常威只让他告诉洪七发说那一对兄妹身份贵不可言,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寻死路。
消息索价一百两,结果还真让万金赚到了这笔银子,想来他是个能说会道之人,日后保不准会用得上:你先在百花楼待着,届时我来找你。
少女看常威快步出了百花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看不出,你竟真舍得云仙。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何况,我身边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庸脂俗粉岂能入我法眼?!
夜色已深,显灵宫门外四周空无一人,少女望了望几乎丈高的观墙,示意常威蹲下身子,一双四寸金莲便踩在了他的肩头。
这丫头好重呀!常威一面缓缓站起,一面暗自嘀咕,相比之下,薛倩、唐书雪几乎可作掌中舞。
这么大的个头,还缠什么足呀!心里一想,就觉右肩一沉,少女借势蹿上了墙头。
李兄,借你的汗巾带子一用。她话音未落,一条白色汗巾已落在了她手上:早知道你要用,我就从云仙身上顺手牵羊拿了一条。
落在观里,才发觉这显灵宫远非其观墙表现出来的那么破旧,地面全是青石铺就,正面大德显灵宫气势威严,两侧偏殿被森森松柏遮蔽,看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