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彻闻言,脸色渐沉,杨得意方悠悠的收住了话头,唉,这些年来,他将陛下的种种作为瞧在眼里,到的如今,终还是不吐不快咯!这辈子,陛下冷情冷性,权利至上,有这样一副冷硬心肠的夫君在,对每一个女人而言,都注定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局。可是,在他看来,这后宫上下的妃嫔最后的种种结果都是活该,完全是她们自己咎由自取,你自己被这泼天的富贵迷了眼,硬要飞蛾扑火般的往陛下身边凑,落得个下场凄惨又怪得了谁去?可是,皇后娘娘却是例外。她是大大的例外!要知道,当年娘娘与眼前的这位陛下定亲时,这位高高在上的今上可还不过是个区区美人所出的众皇子中的一个非嫡非长的普通皇子呐!自小出身高贵又颇得先帝与先太皇太后宠爱的皇后,又图他什么呢?不过是为了那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美好情义罢了。帮着陛下一路筹谋才有了陛下的登基为帝,却在陛下手握朝纲之后,被陛下彻底冷落……唉,说起来,是陛下对不起她呀!如今,为着冷落自己数十年的夫君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皇后娘娘真真的难得的贤德之人呀!陛下呀,您有妻如斯,夫复何求啊!陛下,您快点醒悟吧!
“……唔,皇后的一片忠心朕知道了,待日后,朕必有厚赏就是!”刘彻被杨得意弄得一阵心烦,心道,这厮今日莫不是吃错药了,怎的这般聒噪?忆起皇后,想起她毕竟是立下了大功,才按捺住怒火没发作,随意敷衍道。
杨得意见状,哪还不知刘彻此时心中所想?眼神暗了暗,讷讷的缄默不语,打消了还想再劝的话头。在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是该为皇后娘娘难过,还是该为今上惋惜。
忽而又自嘲一笑,暗道:得得,他这又是在操着哪门子的闲心呢?一个今上,一个国母,哪里是他一个区区阉人可以妄议得了的呢?
就在杨得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的时候,殿外响起小内侍尖细的声音: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与御史大夫桑弘羊桑大人求见!”
“呵,来得倒是快!宣他们进来吧!”刘彻闻言讥讽一笑,这个阿娇啊,对自己的那些个痴心倒是数十年也没变过,只是……自己素来只喜韶华正茂的二八少女,这阿娇说来可还比子长上那么一岁呐,说来也七十有一了吧?嘶,莫说叫自己整日里对着一个鹤发鸡皮、身心佝偻的早老太婆了,就是偶一见上一见,他就只欲作呕呐!纵然你对朕有情又如何?谁叫你比不得年少美貌的小姑娘美貌娇媚惹人爱呢?
沉浸在对一把年纪的糟老太婆——阿娇各种厌弃之中的刘彻,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本身也是个七十岁的糟老头了,鹤发鸡皮、身心佝偻,说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哩!
就在刘彻胡思乱想间,殿中先后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声音,打破了刘彻的思绪:
“臣妾参加陛下,陛下长寿无极!”这是皇后陈氏的声音。
“臣见过陛下,陛下长寿无极!”这是他十分器重的大臣——御史大夫桑弘羊的声音。
“唔,皇后和桑卿不必多礼,都起吧!”刘彻打眼瞅了眼阿娇,见后者竟不若他想象中那般鸡皮鹤发的模样,整张脸保养得意得很,竟不似自己脸上已是老态丛生、沟壑纵横。一头青丝梳得一丝不苟,却无有半根银发,整个人看起来竟是婉若四十出头的妇人,心中不由暗暗称奇。暗暗称奇的同时,面上也带出了几分笑意,他是不待见鹤发鸡皮的糟老太婆,可是眼前的人么?虽然仍旧比不得那些年华正好的二八佳人入得他的眼,也总还算不得碍眼不是?
再撇过头去望了望自进得殿来便一直垂首目不斜视的桑弘羊,不禁开口问道:“皇后和桑卿怎的一起过来了?莫不是于宫外正巧遇上的?”他们怎会一起过来,哼,他可不信这会是什么巧合!
“不瞒陛下,臣的确是特特与皇后娘娘一同前来请见的!臣有要事儿要向陛下请奏!”桑弘羊率先开口道。
“哦?!桑卿倒是说说看,究竟有何要事要在朕将将从昏迷中醒转便急急的要来向朕奏请的呢?”刘彻闻言笑道,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子不满。
“臣请陛下发罪己诏,以平民愤,以正视听!”桑弘羊神情淡淡的躬身一揖道。
说着,便将一份奏折自衣袖处取出,双手捧于头顶递于刘彻,道:“这份奏折乃是吾等众大臣在陛下昏迷之时草拟出来的,陛下御览过后,要是觉得无异议,便下旨颁发了吧!”
“罪己诏——自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伤害百姓,糜费天下者,悉罢之!——孝武皇帝刘彻亲书。”刘彻喃喃逐字念完了桑弘羊捧将过来的诏书,登时便气得不行,想也位想的一把将其狠狠的抛于地上,还倏地蹦下榻来,犹不解气般的狠狠的在上面踩了几脚。正在踩踏间,便觉心口一阵火起,紧接着吼间一阵腥甜,‘哇’的一声便狂喷出一口鲜血,霎时,便全身无力的软软的向着地上摔去,形容狼狈的跌坐在了冰凉的地上,任由其再如何挣扎,整个人竟是怎么也起不了身。
“陛下?!快,快,快,快来人啊!还不将陛下给扶到榻上去?”杨得意见状被惊得不轻,忙忙的高声冲着门外的内侍囔囔道。
正当刘彻有气无力的被两三个内侍合力抱到榻上时,便听得阿娇的声音悠悠的传来:“好了,桑大人,陛下对尔等草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