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起先还静静地看着王太后状似语重心长地教育阿娇。
毕竟,王氏是阿娇的正经婆婆,婆婆要教育媳妇儿,说的也是事关妇德之事,并无什么不对之处,她还一副谆谆教诲自家儿媳的用心良苦模样儿,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也就不欲插嘴多言咯。
谁知,王氏接下来的话儿那是越听越不对劲。到得最后,竟是当着自己的面,公然指责阿娇多年无出,又嫉妒成性,致使皇帝至今无有子嗣。甚至暗指阿娇德性有亏、不贤不德,不配为后!
这还了得?!真是欺人太甚!
一直暗暗观察太皇太后神情的阿娇,见得太皇太后眼神因王太后的话,而渐渐变得凌厉,忙轻轻握了握老太太苍老的手,示意她老人家稍安毋躁。待见得太皇太后在自己的示意下,缓和了情绪,才轻笑一声对王太后道:
“母后,您可真是个急性子,阿娇的话还没说完哩,您就急急地说了这么一大堆大道理儿。呵呵,儿媳自然是知道您是最最为儿媳和陛下着想、为咱们大汉的江山社稷着想的贤惠之人了。只是,您这性子也甭着急了点儿!不若等儿媳说完,您再教育儿媳也不迟啊!”
“是啊,王氏,阿娇还年轻,有些跳脱也不足为怪,你今年也有五十了吧?也是于宫中生活多年的老人咯,怎的还这么沉不住气?!孩子还没说完呢,你就一股脑地只管把孩子训一通,没得委屈了孩子!”
太皇太后也顺势训斥王太后道。
看到王太后被老太太训斥得敢怒不敢言,只得一个劲地垂头做俯首帖耳恭敬鹌鹑状,阿娇心中一阵好笑,轻咳一声,道:
“母后,昨日出的这幺蛾子,我当时听了的确很生气,也的确是因为气愤,才一不小心失足摔倒昏厥的。但是,阿娇可不是因为陛下带了个歌伎回来这件事而有所嫉恨呐,我是因着平阳公主姐姐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气恼!”
“平阳做了什么了?就因为她送了个女人给彻儿,你就记恨上了她?阿娇,你还敢说你不是嫉妒成性、毫无容人之量?!”听到阿娇竟然如此直白地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王太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炸毛。
“母后请息怒,容儿臣慢慢禀来!我之所以生平阳公主姐姐的气,的确是因为她送了个歌伎给陛下!”
阿娇顿了顿,不意外地看到王太后脸上生起一丝了然的讥笑,在她张嘴欲言之际,抢先道:
“但我之所以会生气,却并不是出于嫉妒。阿娇自认虽不是个完美的好妻子、好皇后,但也绝不是没有容人之量、不贤善妒之人!母后,正如您刚才所说,放眼整个大汉,除了那些整日里为着生计发愁的贫苦汉子,哪个男子没有个三妻四妾?!呵呵,阿娇的母亲贵为当朝独一无二的长公主殿下,父亲屋里尚且还有几个侍妾美婢伺候哩,何况,彻儿他还贵为皇帝?!这点子道理儿阿娇又岂会不懂?!又怎会因陛下偶一临幸个旁的女子而心生不满,亦或是怨怼?更何况,这名女子,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籍歌伎,一个玩物而已,我贵为皇后,又怎么会因她而心生嫉恨?!没得失了身份。母后您说,我说的是也不是啊?”
“你也说那女子只是个下贱的歌伎了,一个玩物,平阳送个玩物给皇上,只为博陛下一乐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你因这点子小事儿与平阳治气?”听得阿娇所言,王太后暗暗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道。
“母后,我恼了平阳姐姐,不是因为她送了个玩物般的女子给陛下,而是她于这件事上,做得实在不美!”抬首淡淡扫了一眼王太后,阿娇继续正色道:
“陛下要广纳后宫、广施雨露,自有专施此事之人替陛下遴选良家女子以充后宫。何劳平阳姐姐以堂堂今上胞姐之尊,越俎代庖,在暗中行这劳什子事儿?平阳姐姐如此行事,也不怕自降了她的身份?没得叫旁人笑话了去!再者,平阳姐姐就算身为胞姐,再是着急陛下的子嗣,想要陛下广纳佳丽,难道她不能向阿娇进言么?非要这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送个女人给陛下?!知道的,会说她太过替她的皇帝弟弟着急,真真是一片姐弟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陈阿娇是有多么的嫉妒成性,致使平阳姐姐在万不不得已之下,非得如此这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暗地里给陛下送女人哩!她这样做是要陷阿娇于不贤不义之中么?还是说,在平阳公主姐姐心目中,阿娇就真是那不贤不惠、嫉妒成性之人不成?我就如此不堪?!以至于给陛下纳妃这本该我这个皇后过问的事儿,她都要生生越过我这个嫡妻元配、一国之母去,以一个公主之躯代堂堂今上国母行事?平阳姐姐如此做为,也未免太视我这个皇后于无物了吧?!母后,试问若是有人胆敢如此冒犯您的权威,您会不生气、不愤怒么?!”
“这……想是平阳那孩子身为长姐,太过关心彻儿的子嗣问题,一时情急,才会难免有所疏漏吧。可她终归是为了皇上好啊!这也是她的无心之失呐。阿娇啊,平阳那丫头平日里也是极疼你的,你就不要见怪于她咯!”王太后被阿娇说得有些语塞,强自为平阳公主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