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妈妈,他的妈妈江美琳,一直都是个非常有气质的女人,她的气质不是普通的气质——如果放在古代,江美琳一定是才女无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非常知书达理的女人......关于这些,盛亦晗都不大记得了,他犹记得,尽管家里有很多下人,妈妈总是个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的人......那时候他已经有记忆了,那是一个下雨天,那是一个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在家的下雨天,他生病了,一直高烧不退,他还记得,妈妈是用热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当时的他整个人都感觉好多了,然后就趁着一丝睡意安然地睡了去,不知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一些焦急的,盼望的眼神统统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还有一些穿着白色衣服的男的,女的,摸摸他这里,摁摁他那里......
没有热毛巾,只能牺牲他的衣服了,大衣太厚了,衬衫还勉强可以,找来一个有些年头的破碗,破碗虽然破,还是能够装得下水的,虽然脏,用水洗洗,总比没有好——他找来工具,将破碗架在火堆上,这就烧起了热水,火势还算旺的,烧了十几分钟,他觉得可以了,就用从他身上脱下来的衬衫浸上热水,扭了扭干,觉得温度还可以,就移步到床前,搁在了苏婠婠的额头上......
热毛巾是好的,但就是容易冷。他就要守在床前,摸过,或者到了时辰,觉得毛巾已经冷了,就立马拿去换了,一次又一次,一来又一回......可能是因为他先前就已经很累了,现在更累了,累过头了,就不觉得累了。
她昏过去,到现在却不见醒来,可能是懒得醒了,干脆睡去了......他坐在她的床前,就这样守着她,他眯一下,也不怕自己会什么时候累了然后睡去——他睡了去了,谁来给她换毛巾啊!
他仿佛已经给自己定了闹钟,到了点就会突然惊醒,突然惊地一下睁开眼,然后慌慌张张地去给她换去她额头上的热毛巾,仿佛他一下不换,她就会死去一样......然而,慌慌张张的是他那时那刻的心情,他的手脚却一点也不慌张,他知道他们要一起活着离开这里,一起活着等待天亮,一起活着等待天亮然后离开这里......所以他要照顾她,而他也非常享受这种对于她的照顾。
他发觉自己要爱上这样睡去的她......像一只猫一样,此刻的她温顺多了。
其实苏婠婠是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女孩,她像个刺猬一样,一直将自己保护着,即使她浑身带刺,他还是想紧紧地抱住她,就这样抱住她什么也不说......此时此刻,他觉得,她不管怎样,她都是独特的,她不管怎样,他都喜欢。
这样的夜晚,就在他对于她那额头上的毛巾的不停地更换当中渐渐离去......当太阳从距树梢一尺来宽的灰色云层中冉冉升起,呈半圆形,不到两分钟,便一下子跳将出来,放射出夺目耀眼的光彩,犹如一根无形的线扯起的椭圆形红灯......当那阳光照进屋子——当然,那阳光很容易照进屋子,因为,缝隙太多了。
天亮了,他睡去了,她却醒来了——她微微动了动睫毛,跟着又没有了动静,不一会儿,终于勉强地睁开了眼,刺眼的阳光,让她很不习惯,她下意识地又闭上了眼,然后尝试再慢慢地睁开......
一个眼波流转,她就发现了趴在她床前的盛亦晗,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她突然很不想喊醒他,这人即使是在睡觉,还是那么的魅力无穷,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算是天下之少有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这一丝丝的动静——他突然醒来的样子,像是梦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那朦胧的样子,那无辜的小表情,在他那白皙的脸上,没有一处不撩人......此时此刻,他迷糊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某一刻又将目光定格在了苏婠婠的身上,“你醒了......”
她看了他,“嗯。”
“觉得怎么样?”
“嗯?”
“昨晚睡得好吗?”
她笑了笑,“挺好的。”
接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伸出一只手,去摸她那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发烫的额头——这一刻终于不再发烫了。
然而苏婠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烧糊涂了......她只知道自己一直都是迷糊着的。此刻,她不知所以地问他:“你在干嘛?”
他转过身去,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摸摸你烧退了没。”
“我发烧了?”
“是啊,连脑袋都烧坏了。”
“那我现在怎么又不烧了?”
“你有自愈功能!”
其实,关于盛亦晗所说的这一句‘你有自愈功能’,苏婠婠是相信的,因为是有这样的例子的,她以前感冒,不记得吃药,也懒得打针,结果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好了,大概这就是‘自愈功能’吧......直到她发现了她搭在她额头上的毛巾,又看见那已烧尽的火堆上架着一个破碗,她想她大概知道了这一切......这屋子除了她,就剩下盛亦晗了,不是盛亦晗,难道是鬼啊!
她抬起眉问他:“是你做的......”
“什么?”
“这毛巾是你放在我额头上的?”
“你看这屋子里除了你和我还有谁?”
她面带着笑意翻了个白眼,古灵精怪地说道:“这林子那么深,要是半夜有什么东西偷偷跑进来了,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