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里,玫芳顿感失落,因为,专程一趟竟一无所获,整个人犹如被挖空了般的没抓没落。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对交际场合表现出来的迟钝倍感自责,她甚至以为自己不啻就是生意场乃至交际场上的庸辈。真好笑,此行为了什么,借了什么由头,回头一想,无论由头,还是实质,皆空空如也。那客户还在等候她消息,她借着这个由头去了,却浪费了这个难得机会,没能联络上东方煜老师,一事无成。更可惜的是,有了接触公安局长的机会,却白搭。嗨,太丑陋,也太臭。她后悔、自责,直拍满是黑发的脑门子,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既然局长大人十分信任地开着办公室的门让你等候着,显见是相当难得的良好开端,难道再等待一会儿会要了你的命不成,何以如此心急火缭,没了耐心。只一心想着面子,怕丢脸面,有什么脸面可丢的。设若真是为了脸面,当初,就不该从事这个行当,躲进旮旯里,不在世面上混好了。这个行当的确挣钱,但同时也是处处求人的,正所谓眉下三分金嘛!曾经,那个所谓的文化人诗慧不是说教过的么,为人脸皮要厚,心肠要黑嘛,要有《厚黑学》中所说的处世方法,这是立足政商界的不腻法则,如今,身临其境时却忘得一干二净。她还曾笑话诗慧说,自己不想下海游荡,一点不知下海的滋味,还一本正经地教导别人,引导别人的人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现在想来,诗慧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这套理论果真有了用得上的时候。当然,事实并非诗慧的理论,但不管是谁说的理论,现在看来还是挺有道理。无怪乎,行者不言,言者少行,理论家不一定是实干家,实干家的经验往往得靠理论家分析总结。玫芳或许无法厚脸皮,却没有人强迫她厚脸皮,这一次,不仅不是要她**裸地厚脸皮,还是人家局长大人亲自安排丝毫不带勉强的,有着相当的尊严和厚待,是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自己反倒不赏脸,真是个不登大雅之堂的货色。
自责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得潜心想出个弥补的办法来。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边正愁苦着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那边销售上又传来坏消息,说送出去的一批货被检查站扣押,据说,甚至连货物都无法赎回来。来人语无伦次说不明白,玫芳更是云里雾里头都大了。按说,该打点的都打点了,关卡都是畅通无阻。今儿个是怎么了,也不曾落下谁,没有死角的呀,别是摊上哪个黑心肠的得好处不办事儿,要说也不至于啊!她不得不丢下这边的牵挂,转而认真对待这件事儿了。要知道,这笔货物价值好几万元呢,对于她这等小厂来说,处理不好将直接影响到厂子的正常运转,由不得她不重视。
“钳工”把匆匆赶来的玫芳拉到一边嘀咕着。什么,少开了**,还有出口手续不全,玫芳十分惊讶,原本,这些个都不是问题。玫芳知道事情败露,将大事不妙,偷税漏税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然,这些个都是她心知肚明的地方,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就是想多赚点钱,若是正而八经地经营,哪来赚头。这是普遍现象,成本、开支这么高,税负这么重,总不能赔本赚吆喝。除去毛竹、租房、水电、人员工资等各类成本支出、税收和出口,外加各路打点费用,便所剩无几。她按章守法过的,可很快就无法持续下去。
“钳工”说了,本来没事的,兄弟怎会不帮这个忙,可哪曾想到,那税务上不知怎么的,破天荒驻扎检查站,说是什么全省统一稽查,且是分管县长亲自抓的一项工作。说的神乎其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扎堆儿来了。突如其来,我们也十分惊讶,一时又无法联络上你,如此便是今儿个的情形,唉,真是倒霉。“钳工”完全是同呼吸,共命运,一副自家事的口气,一脸是真诚,又紧紧地攒着玫芳的手,丝毫不放松,仿佛一松手便丢了找不回来似的,身子还尽量地往前倾着。如此情形,在外人看上去,显得亲密无间。“钳工”一边说着,一边还将玫芳的手在自己手中拿捏把玩着,这个**的家伙从不放过任何占便宜的机会。玫芳一心焦急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但闻到了一股子烟草的口气。玫芳自是无心同他对眼会心,可一时又无可奈何,几乎忘却缩将回来。她知道这件事情麻烦,虽说她与竹木检查站是通络的,却与税务没有过多交情。她一直以为该交的税一分不少就行了,至于多出税收的货物,只要检查站通过了便万事大吉,何须同税务套近乎多花费。要说同交警有联系还说得过去,因为,超载被查到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若是查到了也挺麻烦的。如今,在这等大是大非问题上,是指望不上竹木检查站能英雄救美,何况,竹木检查站只是税务的落脚点,偷税漏税的事儿是无从插手的。
她想来想去没了招数,想得头痛了,便学着拿破仑朦头睡大觉。可是,一觉醒来,她并没有拿破仑的运气,拿破仑一觉醒来,战争早已结束,一切迎刃而解,她的问题仍然存在。她的头继续晕乎乎的,继续隐隐作痛着。货物被下掉,车子被扣了,望着那张不会说话的扣押凭证手续,真切地感受到了谋略,还有良好人缘的重要性。是的,为人不可以孤傲,尤其经商办企业,多个朋友多条路。干什么不好,偏偏喜欢这个行当。真正说来,她并不孤傲,不仅不孤傲,还是热情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