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诗慧所担心的那样,丽云果真在护理期间做出大胆行动,孤身一人守护在病房里,半夜趴在病榻前寸步不离。并且,她不听从大成的劝说在医院宾馆开房,一意孤行。医院也劝告她说,医院探视病号是有时间限制规定,一般是不允许长时间留在病房里的。可她就是不听,还振振有词地反击道,规定是人制定的,理应根据实际情况有相应调整,灵活掌握,人性化管理才是呢。并说,她是病号的女朋友,比任何人都熟悉了解病号的脾性需求,更便于护理病号。鉴于这次车祸的特殊情形,医院也拿她没办法。大成见状也无可奈何,只好联系接待方帮助解决一个折叠靠椅,以备她夜晚休憩时用,别弄坏身子。
丽云姑娘不避嫌,不嫌脏,同大成保持零距离的接触,陪着入厕,帮着洗漱,端茶倒水、泡脚按摸,换衣洗衣,揩揩抹抹,由着性子在大成身上折腾着,俨然新婚妻子。甚至,在替大成抹身子清理污秽时,拉开衣服就抹,拽开短裤就下手,弄得大成满脸通红,尴尬异常。每当此时,大成便本能地遮挡羞处,慌不择词地斥责道,你怎,怎伸手就来,也不知会一声。丽云小嘴一噘道,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身上那样零部件是需要避开我的,大惊小怪的。说得大成一楞一楞的,不知如何接招了。
凭心而论,有丽云这么个丽人在眼前晃悠,就是不一样的,心性也随之有了明显改变。撇开一切不谈,就大成那直觉,那就是冰山上的雪莲,荷塘里的莲花,海底的珊瑚,书架上的盆景。她那一个转身,一个弯腰,一颦一笑,都是一个景致,那巧舌如簧,喋喋不休,那小鸟依人,温婉多情,对于卧榻在床的大成来说,都是赏心悦目,美不胜收的。
夜深人静,丽云一旁沉睡着,大成望着的不觉浮想联翩。的确,这是一位好姑娘,无论是外貌,还是人品,都是值得称道的。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是无法入他的法眼,无法碰撞出爱情的火花来,真是令人费解的事儿。好的东西姑且是好,也值得肯定,但不一定适合自己。他的心思完全倾注在诗慧身上,根本没有丽云什么事儿,同诗慧在一起时才有那种美妙的独特的感觉,那种感觉才是契合他的,是他所需要的。可一天到晚被丽云缠绕着的,几乎没有同诗慧通话的时间,他只好变着法子支开丽云趁空档联系诗慧匆忙地通话。
如此情形下的副作用还在继续扩张,他与丽云的关系还在无法控制地继续发酵。每天,前来探望的人成群结队。每当此时,大成是尽量避开大家的注意力,尽一切可能不将他俩扯到一块儿来。然而,丽云显现出与大成截然不同的精神头儿,犹如人来疯的小孩,唯恐天下人不知似的,总是在人多时尽显女主人的角色,泡茶倒水,递烟让座的,还有声有色地介绍起事故发生的情形,似乎当时她就在事故的现场,惹得一个个盯着她啧啧的。不乏有人夸奖大成好眼力,摊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每当此时,丽云总是拿她那对独特的丹凤眼斜睨着他一脸得意,那意思分明是说,看你咋办。如此,毫无疑问强烈地冲击着他的视觉神经,致使他心神不宁了来。
大成暗自叹气,唉,归根结蒂都是诗慧的错,当初是她将丽云隆重推出,乱点一通鸳鸯谱,之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丢给他一大堆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今儿个他的心儿被诗慧带走了,只剩下空壳儿的躯体,在和精气神十足的丽云凑合着,有苦说不出。想想自己也亏心,别的事都能当机立断的,唯独遭遇这类事儿束手无策。他开始相信命运了。他父母就是被强行撮合到一块儿的。他听说,是他爷爷奶奶说定了的,父亲违拗不过勉强成了婚。换句话说,若不是爷爷奶奶从中撮合,就没有今天的他了。父母的事儿,他做儿子的一直不太在意,也不好评断是非,只知道俩人没有多少贴心儿的话,却也不曾有吵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父母对他都十分地疼爱,他爱母亲,也爱父亲,是他俩共同营造了一片忙于自己的美好天地。现在,他不得不盘算自己的命运了,他估摸着,依他于心不忍的个性和丽云志在必行架势,他怕是难以逃脱这一劫难,这就是他的宿命。何况,他钟爱的诗慧早已名花有主,是别人的未婚妻,是铁板钉钉子的。虽说自己仍然没有放弃,但他心里有数,是寡妇生儿子没多大指望的。他就是弄不懂诗慧的想法,那东方煜比自己有什么好的,二婚头一个,又年纪一大把的,有什么值得她死去活来地爱着。唉,这女人啊,真让男人捉摸不透。
一晃十多天过去,大成的伤情恢复得差不多了,最近几天都能下地行走,他轻松,丽云更轻松,几乎无须料理成了多余的人。大成都想先行回去,然而医院却告知他还得观察两天。只不过,他的行动自由了,可以随便行动,不受医院限制。于是,丽云提议陪他上街转一转。大成本意并不想上街的,但转念又想,人家陪了自己十天半个月的,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满足人家,太不近情理,于是点了点头。但他对丽云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无法作向导,怕是逛到哪儿算哪儿了。然而,丽云一点不气馁,笑哈哈地说道,老鬼不识一个的,在大街上晃悠着无所顾忌,这样才够刺激的呢!他觉得有道理,自己也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性子放松一次。